点岔了气。
“头,是我梳的;眉,也是我画的。”白云合露出笑,相当合作地重复一次。
黄魉脸色刷白,只觉一片愁云惨雾罩顶,瞬间遮挡他光明璀璨的未来。
“二爷,我只是开玩笑……”他迅速抹掉额前冷汗,澄清道。
“我知道。”白云合脸上毫无动怒迹象,只是笑容中乍现阴寒。
大嗓门的青魈提着两桶水走人庭园,瞧见白云合便愉悦招呼。
“新婚燕尔,二爷!红豆,你也早。咦,你那是什么头呀?真丑,不不不,
是丑极了,谁梳的呀?”青魈一古脑地猛拍红豆的肩,全然无视于在旁不断挤眉
弄眼的黄魉。
天啊!原以为脱离苦海的黄魉不断哀号,只求青魈别再刺激看来已经十分不
爽的白云合。
“最好笑的是那两道眉,随便捉两条黑毛虫爬在那儿还比较美丽,哈哈哈…
…”青魈继续讽笑,他虽无恶意,也仅是和红豆打闹着玩,却犯上最致命的错误
——不懂得看旁人脸色。
白云合挂在唇边的笑容终于碎裂,冻结成一把利刃。
“二爷,青魈也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黄魉飞快抿住青魈舀滔不绝的
贱嘴。“您别恼,千万别恼……”
“你不是说我为人最公正,不会与红豆一块儿胡来吗?”白云合淡问,盯着
颤抖的黄魉及一头雾水的青魈。
“是、是呀……”黄魉让白云合轻柔的嗓音给吓傻了。
“我不会与红豆一块儿胡来?”白云合重复问着,问他们也问自己。
黄魉点头如捣蒜,也压着青魈的脑袋一起动作。
白云合轻笑,在两人还来不及反应时,右拳一勾,直接烙上两人颊骨。
砰的一声,两人呈直线飞出,各自栽在左右花圃内,成为名副其实的“花人”。
白云合甩甩袖,朗声道:“错,我会。”
第八章
为人夫君,是白云合从未思量过的人生历程。
或许是自小亲眼目睹父弑母的惨剧,造成他对男女情爱只敢远观……
当深爱一个人到自己无法遏止的境地时,面对突来的背叛或死亡的拆散,被
遗留下来的人,该以何种心态独存于世?
他忘不了爹亲怀抱着娘冰冷尸体时哀恸欲绝的神情,及一改温文儒雅的模样,
与那名辽将在大雨滂沱中拳脚相向、狼狈不堪的落魄。
那年他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却明白那是爱极深的伤痛。因为爱,不忍见娘
亲在两方挣扎;亦因为爱,执剑的手穿透娘亲身子的刹那,发出沉痛的咆哮。
冷静如白燕然,在面对情爱之际,依然无法阻止心中嫉妒的野兽,而他呢?
一个偏像白燕然又略似辽将的白云合?
他半躺靠在床柱边缘,沉睡多时的红豆,平稳的呼吸声在深夜里更显清晰,
规律而轻巧。
披散的青丝如瀑摊在枕边,带着湿意及冰冷。
她总是坏习惯的不先将发晾干便一骨碌窝进锦被中,难怪时常喊着头疼。他
只好默默以布轻压干发上水珠,她的发几乎完全由他来料理掌控了。
炎官取笑他是娶了个女儿的爹爹,分隔不清“夫君”及“二小叔”的身份,
如何纵情享受闺房之乐?光回想她四岁时把屎把尿的奶娃样,再怎么雄风振振的
男人也会马上“熄火”。
对于石炎官不避讳的快人快语,白云合不禁失笑。
他的确是在成为红豆夫君之后,才学着以一个夫君的身份爱她,而不单是以
往父对女的宠溺及教养;也或许这两者之间,对他压根没有分别。
他原本就像一道泪流细水,不汹涌、不澎湃,没有激烈似焰的男女情爱,以
自己的方式平静地传达自己的原则。
他还是白云合,只是有了正大光明将她拥人怀中的身份。
晾干细长的黑发,他才注意到红豆不擦干发除了沾湿枕布外,连她身上的内
衫也濡湿一片,在微凉的气候中,难怪她老是手脚冰冷。
他伸长手臂勾起屏风上另一件红衣内衫,准备为她更换。
不期然瞧见木柜角落躺着一个眼熟的小包袱——是日前他带红豆出阎王门时
用的包袱,当时是红豆帮他拎回房里,他遍寻不着,原来是教她给塞到这不显眼
的地方。
他拾起布包,抖开数件皱巴巴的衫袍。蓝色小锦囊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地上。
他疑惑地拾起蓝色锦囊,在它右下方有白丝线绣的“风”字。
是风裳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