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与老鸟两个人,每个人胯下骑了一匹又瘦又瘸又掉毛的老驴,一步三晃地出了县衙。
衙前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全都指指点点。
老鸟还好,本身就有个绰号叫“鸟”,总不成骑了一回驴真就变成了驴。可是杨凡不同,自从在楚蝶娘那花楼上春风一度,他这驴子的名声早已随着春风吹遍清水河两岸。县里一些无聊文人更是篡改了前人的诗句,写了两句“春风又绿江南岸,全赖杨三一杆枪!”居然传唱不休。
杨凡对天长叹,这回驴子的名声是再也摆脱不掉了。
两人转眼出了城门,这城外春色可比城内好看得多,有道是草长莺飞,蝴蝶穿花。
杨凡见了这蝴蝶飞舞,忽然灵机一动,拍驴回城,老鸟一头雾水,跟在身后。
杨凡催驴前行,直来到楚蝶娘的楼下。老鸟心中暗道:“这杨班头大敌当前,不去迎敌,到来这楚蝶娘处,可见真是fēng_liú潇洒,大将风度!”
杨凡拍开门,不顾侍女阻拦,直闯上楼,只见楚蝶娘云鬓松散,正自手握团扇,凭窗而望。
楚蝶娘见了杨凡,笑道:“好一个杨班头,只怕驴子的名声还不够响亮吗?”
杨凡顾不得旁的,将楚蝶娘从窗边直扯到床上。楚蝶娘皱眉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就不能弄些调调吗?”却见杨凡脸色不对,皱眉低声道:“敢是有什么消息要传去山上?”
杨凡摇头,将自己要去毛家庄收税的事情简短说了,又道:“我这一番不是要与殷头领为敌,实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楚蝶娘皱眉道:“自殷头领上山后,表面上殷家庄便将他从家谱中除名,划清了界线。其实哪里断得了?如今这毛家庄已归姓殷的管辖,管事的叫做殷虎,是个极凶恶的家伙,与殷头领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同一般。你这番去,他又不知你与山寨的勾当,只怕不肯就范!”
杨凡点头道:“我心中只怕如此!还请楚姑娘从中转圜!”
楚蝶娘摇头道:“奴家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将这消息暗中传到山寨上去,也叫山上知晓你的难处!”
杨凡叹了口气,看来这事真是难办,转身下楼,忽然灵机一动,将老鸟叫到一旁,低声道:“这毛家庄我独自去便可,另有一件事交给你!”他一指楚蝶娘这幢楼,道:“你去换一身便装,也不要骑驴,便在左近等着,只看这楼中有谁出来,去了何处,见了何人,等我回来后向我报告!”
老鸟巴不得不要蹚毛家庄这趟浑水,忙不迭的应了下来自去。
杨凡一个人骑了驴,又出东门,晃晃悠悠地奔毛家庄而去,这一路上他胡思乱想,却也理不出个头绪,待到午时,想必路程也已差不多了,他也不识得道路,便下了大路,要寻一个人来问问道路。
不想才近一个村庄,便听那村内隐隐冒出一股黑烟,空气中俱是一股烟烧火燎的味道,再走近些,便闻人声喧哗,吵闹不休。
杨凡催了胯下驴往冒烟之处行去,行得越近,那烟火的味道便越浓,浓烟中更有人大叫道:“这几个人贩卖假酒,谋财害命,咱们还等什么?快打死了他们替毛贤弟报仇!”便有十数人齐声大喊。
杨凡还没搞清楚状况,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叫道:“杨班头救命!”杨凡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人群中一个女孩儿给人倒捆了手,眉目如画,一双大眼睛上挂满了泪珠,给一众村妇围在当中,推来搡去。正是方秋月。
杨凡咳嗽了一声,那围观的乡民见了杨凡一身衙役打扮,叫道:“咱们正要去报官,可巧便来了个衙役!便请衙役大哥给咱们主持公道!”一群人呼啦一声又将杨凡围在当中,七嘴八舌的乱说。
杨凡给这些娘们围在当中,直吵得头晕脑胀,心中又记挂着方秋月,硬是半句也没听进去。
忽然有个人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咳过,所有的人都闭了嘴,场面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围住杨凡的人左右一分,让出一条道路,走出一个中年人来。
杨凡见这人细高个,青白色面庞,肿眼泡,一副阴鸷的模样,想是个说话算数的。
那人见了杨凡,拱手道:“鄙人是这毛家庄的村长殷虎,见过公差大哥!”
杨凡心中一动,原来自己已经在这毛家庄了,他也不提来收税的事情,只道:“你们聚众吵嚷所为何事?”一指方秋月,却见方秋月的老爹与哥哥都被人捆在一边,道:“又私自绑人,难不成在滥用私刑吗?”
殷虎摇头道:“衙役大哥有所不知,咱们这毛家庄自来平静得很,直到三五日前,这伙人来到毛家庄,兜售什么强身药酒。”他回头一指那刚刚灭了火的宅子,道:“这一户人家是毛家庄中的大户,当家的叫做毛好古,此人只爱读书,身子却很瘦弱,娶妻多年却未有子嗣。这伙人打了县衙中快班杨班头的招牌,更说这药酒行销四方,有补肾壮阳,强身健体之效,若是常常引用,更保子孙延绵!”
他说到此处,正还要说,只听一个妇人哭喊道:“我家相公给这伙人说动了心思,买了十余斤药酒,没想到昨夜多饮了两杯,竟突然发疯,打翻了火烛,将我这家宅烧做平地,若不是奴家跑得快,便与我那相公一同被烧死了!”说罢又是大哭。
杨凡偷偷看去,只见这妇人颇有几分姿色,哭得虽然伤天动地,却只是干嚎,并未见有一滴泪珠,心知这里必定有事,沉吟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