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
陈海东来到一处环境清雅的高级公寓。走出电梯后,他在五层的某个套房前停步,瞥见铁门上贴着的水费通知单。他嘴角微牵,仿佛那张单子是一种特殊的联系暗号,旋即伸手扣了扣房门。
本该无人才会被自来水厂贴上催缴通知单的屋子,忽然间开了。
开门的人竟是失踪多日的高正义。他身上已经不见半片医疗纱布,手腕和腿足的疤痕也痊愈如初,唯独不变的是脸上那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陈海东自知不必再问对方的伤情,开门见山:“有什么发现吗?”
高正义把一块画板连同上面的画递给他。
陈海东定睛一看,画中的男子眼睛细小如缝,面部瘦削,脸色也铁青得不像人样,就像涂上了一层变色龙般的保护色。
“这就是袭击你的人?”
“是。”
“傅杨画得还真不错,都快赶上照相机了。”陈海东准备把画收好。
“有人在盯着我们。”
高正义冷不丁一句话让陈海东停下了动作。他抬头,注视对方波澜不惊的双眸。
这些时日高正义并没有闲着。他是陈海东安排好的一只潜伏于暗处的眼睛,以养伤的名义,不仅秘密调查怪异袭击者的幕后背景,偶尔也观察翼能工作室附近可能出现的情况。除了陈海东和他自己,甚至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现在在执行什么任务,包括曾玉春他们。
关于他出院后的下落,曾玉春、小艾等几人也问过陈海东,但陈海东不是以其需要静养为由讳莫如深,就是以老板的权威直接把话题挡了回去,让他们不好细谈多问。
如今,听完高正义的话,陈海东不禁陷入沉思。
他所说的人,自然不会是指“动物园”。这点从袭击他的瘦削男人就能看出来,如果说“动物园”只是一头盘踞本地的巨大怪兽;那么瘦削男人代表的则是无影无形却仿佛无处不在、正在窥伺他们的厉鬼。两者不可能是同一拨人,陈海东早已有过这种第六感。
“你是不是想说,他们不是因为邵军华才冲着你,而是为了翼能?”
“不错。”
“和我预想的一样。”陈海东拍了拍已放入画像的公文包,“他们派出这种级别的杀手,绝对不是为了姓邵的那么简单。姚新凯只是一个背锅的。他在那个时间点出现,恰好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要怪,就怪他太不走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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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时间匆匆而过。
曾玉春被早上的事情弄得有些心神不宁,眼皮直跳,回到住所的他第一件事不是放热水泡澡,而是去厨房拿了一大杯水,汩汩地往喉咙里灌,似乎想浇熄浑身浮躁的暑气。
谁知杯未见底,门铃就叮叮作响。
我靠,离开公司时订的海陆鲜汇披萨这么快就到了?效率啊。
“幸福,我要的幸福,渐渐清楚……”曾玉春喜滋滋地一边哼唱,一边雀跃地奔向客厅大门。
谁知开门的瞬间,一盆无形的冷水就当头浇下,冷场的尴尬似乎真的把周围的暑气赶跑了:“小艾?!”
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办公室里那个看上去小鸟依人又时不时犯些小迷糊的小艾。
曾玉春吃惊不小。印象中,小艾是那种阳光可爱还带着萝莉特有的小八卦的乖乖女,不会随便造访男生的家里,特别是像自己这种犯起色心就开始没羞没臊的男人的住处。
他自认不是正人君子,可起码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更奇怪的是,小艾脚旁边还立着一只粉色的行李箱,看样子像是要出远门。诶不对,最近没有人需要出差,小艾之前也没有休年假的迹象啊。
“玉春哥,我能不能先进来再说?”小艾的语气有点怯生生。
“哦哦,进来吧。”
等到小艾在沙发上就座,曾玉春的脑子里仍一时拐不过弯来,他只好先跑去冰箱拿饮料:“能喝冰饮吗?”
“果汁就好。”
曾玉春依言给了她一盒纸装橙汁,讪笑着问:“怎么突然来我这儿了?”
“说来太什么了。”小艾比他还不好意思,“我大姨这几天硬逼着我相亲,虽然我是被她带大的,可那种事情我实在不想被勉强,只好躲到你这来了。”
“哦,也就是说,你把这里当成了避风港?”
“我知道给你添麻烦啦。要不这样,算我欠你个人情,让我在这里住几天。”
“什么?住几天?!”
怪不得她还带着行李。曾玉春的嘴巴马上张成了不规则形。
虽然他和别的女生有过夜的经历,但听见有人主动希望留宿多日的,还是头一回。更何况说这话的不是那些夜生活丰富、换人比换衣服都快的情场女性,而是自己的萝莉脸同事加懵懂乖乖女。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只要稍稍想象接下来几日可能要与小艾共处一屋的画面,曾玉春别扭得头不是一个大。
“额,小艾啊,不是我不欢迎你,只是……”他忽而发现,拒绝她的理由居然得斟字酌句、马虎不得。
“只是什么?”小艾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不明所以。
“只是……”曾玉春依旧支支吾吾,“算了,你先喝饮料,喝饮料。”
他见饮料盒已经插上吸管,忙不迭地把吸管一头往小艾嘴里送,希望趁对方啜饮时赶紧想出一个听上去至少合理合情的借口。小艾被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傻傻地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