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度秒如年。曾玉春此刻才算深有体会。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发现手腕上的触感消失了。尽管如此,恍若死里逃生的他仍然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尚未平复的心跳声依稀可闻。
谢天谢地,小柳已经回到刚刚的位置,视线也越过自己,延伸至窗外泛起的鱼肚白。良久,她突然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庞涛,就是你遇到的流浪少年,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曾玉春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别说这个叫庞涛的少年除了一句对不起没有再说什么,就算有,自己也不想通过回忆再和这些人扯上任何瓜葛了。
对他来说,眼下生活是多么美好,何必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劳神费心?难得糊涂算了。
“没想到他就那么走了……”说这话时,原本就神情丰富的小柳娇容忽而深深慨叹。虽然她没有梨花带雨而好似故作坚强,但任谁都看得出,庞涛的离去就如同折损了她的亲弟弟,令她难掩痛苦惆怅。
唉,女人真是善变。
然而不知为何,曾玉春的心也跟着起了波澜。从对方的话中,他再次回到昨天偶遇那个叫庞涛的少年的下午。就仿佛一瞬间,曾经在时空上离自己很近很近的一条鲜活的生命,便这么没了,从此阴阳两隔。这种感觉不提则已,一旦被唤醒,真的很不好受。
“他……他是怎么走的?”
不知是潜意识里想安慰对方,还是嘴贱地刨根问底,曾玉春也搞不清楚为何突然会主动询问关于庞涛的事情。
小柳又是长长一叹:“我也不完全知道。可能在把吊坠扔给你后,他就已经陷于绝境。等到傍晚我们发现他时,他已经被沉入一条排水的河道,身上还绑着石头……而我,就是凭着他最后发来的信息,也就是你的车牌号,想方设法地找到你。”
“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曾玉春横眉竖目,他判定解开所有疑团的关键就是这真相背后的真相。
小柳回头注视他,樱唇再度浮起了笑意:“我敢说,你敢听吗;你敢听,但你敢信吗?”
这绕口令式的连串反诘彻底问住了他。
是啊,这些秘密和关联本来就不关自己的事,逃避都还来不及。自己刚刚也是这么想的。
更何况,这世上的很多东西,不知道永远比知道的好。倘若真捅破了什么玄机,天知道会有什么意外不测。
“好,我不问。那就请你离开吧。咱们之间,最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这样我开心,你也放心。”曾玉春从床上坐直身子,替对方做出了自认为最合适也最合情合理的安排。
“离开?”
“不对吗,难道你还舍不得我啊?”瞟见小柳有点排斥的意味,曾玉春耍酷泡妹的天性不小心又被勾起,趁机用语言占对方便宜;当然,如果对方中计乖乖离去,把安逸平静的生活还给自己,那也再好不过了。
他甚至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才智。嘿嘿,看你怎么接招。
岂料对方并未落入自己同时挖好的两个陷阱,反而用另一句预想之外的话就噎住了他:“曾先生,还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够帮忙。”
残留的怜惜和幽默眨眼荡然无存。曾玉春果然皱眉不爽:“什么事?”
刚才的经验告诉他,小柳的每一次开口都不可能意味着好事。这不禁令他窝火而又挺无奈。唉,没吃到狐狸,还惹得一身骚,想想就多糟心了。
“我想借你这张嘴用用。”
换做是别人,或许会对这短短九个字觉得莫名其妙。但曾玉春听了后,一股冷气已不由地从心底缓缓逼起,几乎要冻结自己的呼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事已至此,他只能装糊涂以回避小柳别有深意的提议,同时回避内心隐隐的虚化和不安。
“可我却知道,曾先生的嘴炮天下独有,例无虚发。”小柳笑盈盈,魅眼里却无丝毫调侃之意,而是充满认真,“连盛飞的新闻我已经看过了,那天我就在地铁;还有林长瑛的这一次,不得不说,你反话成真的本事令人叹为观止。”
“你说笑了,我就是张乌鸦嘴,没什么了不起,也没什么好帮你的。”曾玉春再次警觉起来。论心计,他原以为林长瑛那个老富婆算是不简单了,可和她手下的这位美女秘书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就算是乌鸦嘴,不也一样能帮陈海东赚钱?我想,你应该是凭这个绝技,才会留在翼能的吧。”
她句句看似无意,却命中要害,不光是曾玉春的,还包括翼能工作室的。
翼能工作室的本质就是一群身怀异能的人组成、运作的小公司,为掩人耳目、保持低调才取的谐音。老板陈海东在公司成立之初便三令五申“两个必须”:任何员工除了自身必须拥有一项特殊能力外,对翼能的性质、业务操作、客户资料等保密事项必须守口如瓶。在他进入公司的第一天,陈海东还借助他这门百试百灵的嘴炮,给所有人立下了重誓毒咒:倘若违约泄密,必将受到最为惨痛的制裁惩罚。
因此即便曾经有客户好奇、甚至反过来暗中调查过翼能,但却一无所获。实际上,凭翼能的生财之道,就算请来专业的间谍特工,都不一定能破解这家公司背后的实质。所有人更相信,它最多只是一家披着文化企业外衣的民间调查公司,和其他私人侦探所相比,固然有独到之处,可也没有真正顶破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