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还有半个月,牛牛的功课做得不错,我想这几天就带着他回北京,李丽也联系了我几回,姥姥姥爷仍是不放心,想在开学前再见见外孙。”
她说得天*衣无缝,不为自己,都是为了陈杜生的宝贝儿子,他一定会让步。
但也没成想老陈如此爽快得回答“行,我帮你订票,你就甭管了。”
曲珍悄悄拉上老陈的手,趁着牛牛还未起床难得温存“你也跟公司说说,家在北京,一个月总要回来一趟。”
回来,不是回去,曲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也知道陈杜生异乡游子的难处,她极尽全力理解,又盲目得主观臆断分了轻重。
见老陈为难神色,曲珍厉声“你是有家室的人,公司肯定能理解。”
陈杜生难得抬眼正视着曲珍“好多人都说我娶了你是抄着了。”
曲珍莞尔“你又何时难得糊涂。”
陈杜生人走后,曲珍开始收拾行李,牛牛虽看着有些不情愿,但曲珍有一万个办法哄他开心“回去咱就不补课了,作业也做得差不多,妈妈带你在北京玩一玩,上次不是说补课班的妮妮跟爸妈去了欢乐谷玩很好吗?我也带你去,咱们买全天的票,白天和夜场都尽兴。”
牛牛很兴奋,突然又有些很落寞“那我还没跟吴老师告别呢……”
“你吴老师有很多自己要做的事,就像你的作业,你的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他也还是个学生。”
讲到他也还是个学生,不知怎的曲珍有些鼻酸。
咸阳机场停机坪的风异常的大,飞机在起落的瞬间轰鸣着引擎带走一个个相离相别的人。
牛牛吃着薯塔嘴角沾着油脂,曲珍却未察觉默默垂头盯着脚尖。
广播里通知登机,曲珍拉着牛牛站起来,牛牛回头着身后不锈钢座椅里“妈妈,你的手机?”
曲珍笑了笑,摸着他的发顶“你认错了。”
*
实习之初每个人都大同小异,但渐渐实践经验让每个人拉开距离。
吴南邶仍是泡在那间陈杜生的私人实验室里,二十天,他只言片语。
刘乐在一次成功试验后与另一位揶揄“总觉得吴南邶最近有些不对劲儿啊?”
“能有啥不对劲儿,师傅给介绍了军电的工作,咱俩才叫惨。”
“你没觉得他话少?”
“本来话就少啊,但嗯……可能是步入社会不适应吧。”
吴南邶的转变是在与陈杜生做完实验回来三天后。
他问陈杜生怎么好几天没见到牛牛,陈杜生拿着放大镜看电路板上的焊点自然而然得回答“你师娘带他回北京了。”
吴南邶当时背着斜挎包站在门口,这句话毕陈杜生以为他已经出去了,好半天一回头,发现他仍是站在门口。
陈杜生推了推眼镜“怎么……落东西了?”
吴南邶点点头,转身进了浴室。
不知道他拿了什么,出来并无异常,复又穿上鞋在门口朝陈杜生鞠了个躬“谢谢师傅照顾。”
陈杜生目送他离开。
好学之人尽利不尽义,吴南邶对陈杜生给自己的关照一向感激,虽然不言,但从旁辅佐毫无怨言亦不求分文,无论是对陈杜生私心接下自己背着公司感兴趣的科研项目还是当初对牛牛的义务指导,吴南邶从未跟他在金钱上索取过分毫,陈杜生知道吴南邶是个感恩的人。
但没必要尽义,每个人都有主观臆断的选择性,陈杜生虽然惜才介绍他去了军电,但他也看出吴南邶意不在此。
的确也是,吴南邶与刘乐说过一回,他想出去走走。
至于去哪,吴南邶缄口莫言。
那天晚上几个人为了毕业各谋生处聚在一起喝酒。
大多数人仍是茫然的,没有吴南邶这样的好境遇,但大家知道他生活困难,也是恭喜他找到这样一份像样的铁饭碗工作。
雁塔区白吉馍店边上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电烤串摊位,魏如月是席间唯一被邀请的女性,还是看在吴南邶的面子上。
她一向豪爽,所以喝高的几个男生脱了上衣裸着上身也未觉失了分寸。
如月挨着吴南邶坐,她今天格外拘谨,塑料凳子不结实,她喝得多了些,一个趔趄凳子横梁竟被她一个蛮力铬碎了。
酒熏着情绪,她难堪得想哭。
吴南邶让出椅子,到店里又去拿了一把出来,如月在看着他背影的时候喃喃得说“是她的味道。”
女人敏感,观人用眼,嗅觉识人。
狐狸精的味道。
可狐狸精又怎么分男女呢?
与曲珍唯一一次接触如月就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青木瓜之味,当时好奇她用的什么沐浴液,那是属于那个人的标签,但吴南邶现在却也拥有。
他回来,席间熙攘,如月趁着空歇凑近吴南邶“那女人……当真是你师母?”
并没说明是谁,名与姓,都有所保留得给了分寸没捅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