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咱们还有六娘七娘,您不能倒啊。”
可是绿竹的话,并不足以安慰她。
“如此薄情寡义的男人,当初老爷夫人,怎么就……”元姨娘有些说不出话来,陈仲海的自私、薄凉都超出了她的想像,想起林氏这段姻缘,她痛恨不已可又无可耐何。
门外有了脚步声,陈耀铭和六娘联袂而至,他们疾步进了屋内。
陈耀铭上前跪在脚榻上,慌乱道:“姨娘,您,你别动气……儿子,儿子这就去找父亲理论。”他气极了,说罢匆忙起身,就要往外走。
“二郎君,万万不可。”彩云猛然扯着他的衣袖,“老爷会打死你的。”
“那怎么办?明知道四姐因三娘而死,难道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吗?”陈耀铭恨恨的攥着手,指关泛了白。
十岁左右的孩子,心智不算成熟,但是陈耀铭知道,姨娘因为这事悲痛欲绝,而他那个可怜的姐姐,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老爷已经罚了三娘子禁足,也请过太医。”彩云道,“您怒气匆匆要跟老爷理论什么?”
“那太医根本只是做样子的,谁都知道沈氏的那点心思。”六娘怒道。
“那他们也会说四娘子命娇,你们根本反驳不了什么。”彩云眼神微闪,心有不忍。
陈耀铭愣怔,他听出了彩云的好意,他现在过去能做什么,跟自己的父亲吵一架吗?那样父亲只会更厌恶自己,甚至还会迁怒到姨娘身上。
他低着头缓缓松了手,“作为长子,我既得不到父亲的喜爱,亦保护不了母亲,我……真没用,我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声音低沉,神情失落,似一只困兽失去了战斗。
“哥哥,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六娘看着陈耀铭,眼泪顺着面颊而落,“他们太坏了,他们都欺负我们,不给我们活路。”
“铭哥儿……”元姨娘心痛至极,她抹了眼泪起身搂过孩子的肩头,“姨娘不怪你。”
四娘子昏迷不醒,沈氏的置之不顾,元姨娘也预想了今日的结果,可她还是抱了希望,只是她的希望不过池里堆积的浮萍,一吹就散,四娘子终究熬不过这一劫。
屋里的气氛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六娘的手攥了又松,她柔嫩的掌心被指甲掐出了痕迹,“我要去看四姐。”她跑了出去,七娘忙跟着追出去,元姨娘松开陈耀铭,对彩云道:“我去看看她们,你快些回禀了夫人,免得又要受罚。”
彩云点点头,目送着二人出去,沉沉的叹气。
第6章 魂归
陈满芝最近总是做同样的梦。
青砖铺地,朱漆的大门,明晃晃的门钹,她站在了一个四合院门前,门上扁额印着鎏金的“陈府”二字,字体苍劲有力,很好看。
她踏上台阶站到了门口的丹樨上,而后上前轻轻的推开门踏步进了外院,她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跨过垂花门穿过抄手游廊,经过层层叠叠的院门,然后一如既往的在一扇朱红色的如意门前停了下来。
只是,每次这个梦到这里就断了,就像有一层黑纱将她的去路挡住,黑纱背后,神秘、缥缈,让她触摸不及,却又像一块磁铁将她紧紧的吸住,让她迈不了离开的脚步。
她记得梦里有人不停的在她耳边唤着“四娘”,那个声音绵言细语,是个及极温柔的女人,仿佛是要唤醒沉睡已久的灵魂。
但是现在,陈满芝终于撕掉那层黑纱,迎面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不自主的蹙着眉,她心情有些激动,然后慢慢睁开眼,她的视线还有些朦胧,怅然了好一会,入目的却是一顶幔账,她伸出手胡乱摸索一番,粉红的衣袖倏地滑落,露出双截玉壁,陈满芝愣住了,原来黑纱背后什么都没有啊。
陈满芝用手撑着身子坐起,靠着床半阖着眼,后脑勺传来阵阵痛楚挥散了她浑浑噩噩的梦境,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猛然睁开眼。
素面浅青的轻纱幔账,檀木雕花的架子床临南设了的黑漆衣柜,床头边一个不算旧式的梳妆台,上面倒放着一个葵花形铜镜,一把纯木色的梳蓖,边上凌乱的摆放着一些被磨得光亮的盒子,古生古色古香一般的画壁卷入眼帘。
她一脸惊愕,愣了半刻,将脸埋在青葱玉指间,喉里的不适让她止不住的咳嗽,胸腔撕心裂肺一般疼痛让她从恍惚间清醒,难道这儿就是自己经常做的那个梦里?
魂牵梦绕,梦醒魂归,梦里的一切,影影倬倬,似真似假。
她掀开被褥落地,朱红毡毯铺地,脚榻上一双月色缠枝梅花纹样岐头鞋,她穿上鞋走到梳妆台端坐,泛黄的铜镜里一张陌生却泛红的小脸越现越显,梳着坠马髻,头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子,鬓角别着花钿,一双桃花眼清澈流盻,一对眉毛粉白黛绿,高挺的鼻梁下唇红齿白。
佳人容华若桃李,如此绝世,可是她并不长这样……
“这……是谁?”陈满芝喃喃自语,她仍在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