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闻见血腥气,只是这样弱淡的味道,一般人是不能够觉察的。鬼娘不管走多远,都能循着这血腥气找到红泥居。从闵霜衣有记忆之日起,那便是一个古怪的地方。似乎并没有一定的位置,有时在这里,有时却又出现在那里,只要循着血腥气,总能找到。
“阿琴,我怕。”她喃喃道。
段琴看看四周,把她肩膀一揽,道:“没什么好怕的,有我呢。我一个人的时候经常走夜路的,这条路虽然荒,却是没什么豺狼虎豹,只留心遭虫子咬就是了。”
闵霜衣一把抓住她的衣襟:“阿琴,我真的怕。我们不要走了,好不好?”
“好好,等我们找到落脚的地方,就不走了。”段琴哄着她,闵霜衣却为她不明白自己的心而暗暗焦躁。
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她居然犹豫了。昨夜明明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向血夫人有个交代,她与段琴不能有结果,便只有在血夫人那里有个结果。
此时,即将走到红泥居的时候,她闵霜衣居然开始举棋不定。
她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阿琴……”她紧紧靠在她怀里。
天色已经彻底地黑了下去,附近却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遮蔽处。闵霜衣看着周围,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树后,草里,似乎总会有一两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她心里愈发有些慌张,却强自镇定,继续跟着段琴往前走。
空气中的血腥气越来越浓,闵霜衣故意避着那气味走,却怎么也甩不开。她明白自己只是在拖延时间,虽然这种拖延毫无意义。
不知为何,她越想避开红泥居,红泥居却离她越来越近。
“小姐姐,你冷了?”段琴低下头问,“你怎么在发抖?”
“我有些累。”她说道。
她头一次如此失态。
晃眼间,她似乎看见貂锦的脸在前方的树丛中一闪而过,她努力眨眨眼睛,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已实在走不下去。
扑进段琴的怀里,道:“阿琴,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人?”段琴也吓了一跳,停下脚步向四周环顾,“没有呀?小姐姐你是不是头一次走夜路,所以过于害怕了?”
“人……”闵霜衣喃喃自语,“有好多好多的人,都在看着我们。”
“我们快些走,说不定前面就有落脚的地方了呢?”段琴依然是好言相慰。
闵霜衣只有跟着她继续向前走。天如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幕布一般黑透了,月色也为厚厚的云层遮起,漏不下一点光来。脚底下铺满枯枝败叶,踩下去便都是一脚深一脚浅。
周围夜风似呜呜鬼唱,前方根本也已经看不清路。
“奇怪,莫非是撞见了鬼打墙?”段琴这样说道。
“什么是鬼打墙?”闵霜衣问。
段琴摆摆手:“别怕,这是我们乡下人说的事,走夜路常有的。转了一圈发现回到原地来了。大约是天色太黑,又没有月亮,所以才会如此。”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闵霜衣问道。
段琴估摸了一下,又看了看天,道:“过了戌时,应该大约是亥时了。”
闵霜衣心内一寒,却不教她看出。过了亥时,便是子时。时间过的如此之快,她竟不曾觉察。
“明晚子时前带段琴红泥居来见。”
她分明已经避着那血腥气走,却似乎避不开。闵霜衣心里仍在举棋不定,若要她看着段琴如以前那些少女一般死在自己眼前,她不确定如今的自己是否能一样淡然麻木。
她本不应该在这个关头还要犹疑不决。
是貂锦设计好的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一步一步将她与段琴往红泥居引?否则她不会连避也避不开。
闵霜衣不能够知道。
她甚至听见有女子在窃窃私语,她加快脚步想要甩掉这些不知是不是幻觉的东西,却总也甩不掉。段琴被她带得越走越快,终于受不了,告饶道:“小姐姐,怎么了?我记得不远处就有小庙可以休息,我们不必走得这样急……”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害怕……”闵霜衣颤声道,“这里太黑了。”
段琴不解地握了握她的手,继续向前。
闵霜衣忐忑地跟着她走。时间慢慢流逝,空气中的血腥气也浓到了她无法忍受的地步。她停下脚步,颤颤地问段琴:“阿琴,你可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段琴认真地嗅了嗅,“没有啊?”
闵霜衣只好又不言语了。她警醒地向四周望着,身子贴着段琴,紧紧握着她的手。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喝问:“霜衣,何以不把她带回来?”
这一声如五雷轰顶,她瞬间呆立当场。
是血夫人的声音。
闵霜衣惶惶然四下环顾,却不见一个人,只有风吹着高草,发出必必剥剥的杂音。段琴见她忽然停下脚步,只好就着她停下来,抚慰道:“小姐姐,你怎么了?别害怕,就快到了。”
“你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闵霜衣抬头看着夜空。
“没有啊?”段琴似乎有些愈发哭笑不得了,“小姐姐,你真真不习惯走夜路呢。这样如何,过了这片林子,我们就找个干燥挡雨的去处睡下好了。”
闵霜衣却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段琴道:“若是我没弄错,应是子时了。”
“子时?”闵霜衣眉心剧烈地一跳。
忽然,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