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披了张伪善的皮,言辞多有得罪了。”
萧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见临街有人扛了糖葫芦叫卖,突然起身问晏青衫可要吃糖葫芦。
晏青衫完全不知所谓,一个错愕的功夫萧骋已奔下楼去,追着那糖葫芦不知所踪。
许久许久不见他回转,晏青衫将跟前酒喝下泰半,渐渐明白了他用意。
他要许他自由,要他在这空隙里逃了去,后果由他担当。
是拳拳好意,只可惜他把勾栏院想的简单了。
他前脚下楼,后脚就有人在晏青衫临桌落座,长剑搁在手侧,吞吐着威慑的光。
晏青衫一时兴起,也举杯遥遥敬他,那人毫无所动,脸上神色寡然,一幅公事公办的腔调。
傍晚时分萧骋回转,见到晏青衫仍然在座时如被雷击,好一会才能挪步到桌前坐下。
此刻的晏青衫已然半醉了,将他那只胭脂红隔桌伸将过来,覆上萧骋手掌,道了声谢谢。
萧骋心内哗啦一响,有什么东西在瞬间崩塌。
算了,当时他想,就为这一握,他就忤逆他的三哥一次,人活在世,也总难免这一次任性妄纵。
“明日。”他道,想说的是他会尽力在他生辰时给他一份厚礼。
晏青衫却即刻接过了话头:“明日是我生辰,你愿不愿送我份厚礼?”
“什么?”萧骋回答,诧异两人是不是真心有灵犀。
“将锦瑟买下,待她长大,替她寻户平常善良的人家嫁了。”
晏青衫缓声道,脸上隐隐带笑,感觉身后已长出羽翼只待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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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个晴天,阳光分外明媚灿烂。
晏青衫早早起床,寻了件最朴素的衣衫穿上,从暗处寻出那个小小琉璃瓶。
琉璃瓶内盛了少少浅黄色液体,是他多少寒暑苦心搜罗的毒药。
瓶内盛着他的解脱,他预谋已久的解脱。
解脱前,他只需向一人作别,一个至今渺然无踪的人。
贺兰珏。
十一年前他被家臣救走,曾信誓旦旦说定会在晏青衫二十岁前来救他脱难。
如今自己已多待他整整一年,可算是信守誓约不枉不负。
他不曾来,定是有他不能来的难处。
那样孤高自负的贺兰珏,如若有一线可能,又怎会弃前约不顾。
是以晏青衫不恨他,负了自己的是命运,而不是那自小为伴的贺兰珏。
贺兰珏,想起这名字晏青衫顿觉胸怀温暖,温暖的差点泪下。
这名字伴随他度过早先岁月,那些无忧清澈的岁月。
彼时他是贺兰珏的陪读,两人在红墙玉瓦下嘻笑打闹着长大,浑然不觉乱世飘摇。
还记得贺兰珏好胜,七岁时两人比拼谁能在一日背得《诗经》全文,他便窝在床角不吃不喝连连背了十二个时辰。
比试时当然是贺兰珏赢了,赢后他振臂高呼自己是天纵英才,呼完后又赏晏青衫一记暴栗,骂说是谁要他这直娘贼让他。
“直娘贼。”
想起这三字时晏青衫仍止不住笑,自己也不知那日得来这名号,被那天纵英才的贺兰珏时时挂在嘴边,一日里最少要唤上百来次。
贺兰眼里当时是只有他这个直娘贼的,直到八岁那年初春,才有第二个人勾起了他眼高于顶珏公子的兴致,那个人便是他的胞妹贺兰锦。
他们习惯称这粉娃娃叫锦儿,贺兰珏每日花费大把光阴去逗弄她,结果周岁时锦儿开口,第一个会唤的竟不是娘亲而是“锅锅”。
“锅锅,锅锅。”
锦儿蹒跚学步是总追着他们乱叫,贺兰珏在前头逗引,也总是将音调拖的极长回声“唉!”
这声“唉”字穿越了横亘其中的岁月坎坷,到如今晏青衫仍觉得犹在耳侧回鸣。
他将那尊琉璃瓶高持,遥敬那些岁月,还有岁月里刻骨铭心的人。
“贺兰珏。”他道:“我等你十年后又宽限一年,将你锦儿完璧还你,到如今我归去,可也算终不负你?”
门外寒风簌簌,似在答的确他不曾负他。
这答案里他仰头,将瓶内药水缓缓服下,琉璃瓶儿映着他琉璃色眼眸,一般的安详静谧。
二
清早跨进勾栏院门的时候萧骋就觉着不对,不祥预感分外强烈。
像是早知道他要来,锦瑟提了个斗大包袱坐在门槛候他,嘴里不停叨念着什么。
萧骋弯腰仔细听了,她念的好像是方药单子:“雁来红三钱,蔓陀草五钱,菡萏二钱,月见草一两,隔年雪水熬煮,三碗变一碗……”
翻来覆去她就这么念着,见萧骋来后忙扯住他衣袖发问:“菡萏是什么?雁来红是什么?……”
萧骋被她绕的发晕,苦笑着按住她肩头:“那么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这翻来覆去背的是什么?”
“药方!”锦瑟答,满脸俱是欢欣之色:“昨夜青衫哥哥逼的我背了一夜,说是今天你会来带我出门游玩,要我出门后切记按这个方子熬了汤药敷脸。”
“带你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