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线搭桥。
“花开我自会赏,对镜我想怎么梳妆就怎么梳妆,不需要多一个人。”
我说得很明了,想必慕昭卿也听懂了。他垂眸不再多作解释,深揖一礼,说是告辞。
我无意留他,可见他走远,又忍不住脱口:“等等。”
慕昭卿闻声驻步,端正转身再揖礼:“兄嫂还有何吩咐。”
我一时后悔,干嘛要叫住他,想了又想,勉为其难地问了个问题。
“慕昭云没骂你多事吗?”
慕昭卿稍愣,仿佛没料到我会问这话。思忖片刻后,他无奈地点头苦笑道:“骂了,而且骂得惨。”
不知怎么的,我瞬间就消了气,有种拉人下水的窃喜。
我幸灾乐祸地笑着说:“既然我们两个都被骂了,这就算是扯平了。”
说罢,我跳下圆凳,一把抽走他手里的骂人册子。
“明天你再来拿,到时我把真曲谱给你。”
慕昭卿看着我,目光温柔似水,而后他弯起眼眸,腼腆地笑了。
同一张脸,不同的格局。
我喜欢他的笑。他笑起来是行云流水、是真情使然,不像慕昭云,好像用把铁钩硬勾住嘴角似的。
我与慕昭卿冰释前嫌,他走之后,我便提笔卷墨,默写下那支曲子。
好久没用功写字了,手劲都不足,字写得松散难看。一撇歪了,撕掉;一横未足力,撕掉;折勾软趴趴的,再撕掉……撕来撕去,两本册子撕完,也没写出像样的几行字。
我手好酸。
我趴在案上,哀声叹气,后悔答应给他曲谱了,但是想起他救过我的那两回,以及送我的小猴子,我便咬牙打起精神,认认真真地写到大半夜。
曲谱终于写完,每个字都端端正正。我还细心地装帧,缝上书套。拾掇完毕,我打起哈欠猫个懒腰,头一抬东边竟然出了鱼肚白。
嗯?这是怎么回事?
我往旁边看去,昨晚劝我入睡的楚楚早已趴在小软榻上,而乳娘……她好像起身了。
我不知不觉忙了整个晚上。
哎呀呀,这可不好,被乳娘知道,她定会数落我。
我忙吹灭蜡灯,跳到榻上去,趁乳娘过来查探前,闭眼装睡。
“哎,公主殿下真是……这么大了,还这么孩子气。”
我听到乳娘哭笑不得,像是在整理我落下的残局。我吐下舌头,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假装没听见。
晌午过后,慕昭卿来了。天正下过急雨,而我刚刚睡醒,正无精打采地歪在美人榻上,听窗外廊檐滴水,打上芭蕉。
乳娘前来通传时不怎么高兴,见我雀跃起身,她又数落起来。
“殿下,虽说隽王爷是陛下胞弟,但您还是不要见他为妙。”
乳娘说话总喜欢让人猜一半,我不明白她为何劝我不要与慕昭卿见面,在这深宫之中能聊的人极少,能聊得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有一个人,她却不让我见他。
“乳娘你想多了,我只是给他曲谱罢了。”
一本曲谱能有多少份量?她太多心。
乳娘仍不放过我,蹙起眉,继续说教:“今时不同往日,你已为人妇,若与别的男子往来,怕是被有心人说去。”
听了这话我就生气,为何成为人妇就不能同别人说话?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更何况我还嫁给个喜欢动手打人的男子,还要为此忍气吞声。
我不服!
我扶正戴歪的花冠,稍理衣襟,然后就去见慕昭卿。
与前几次一样,我故意在帘后多站了会儿,只见慕昭卿斯文地坐着,脚边摆有个方竹篮。
今天他穿得很体面,竹青色的云纹锦长直袍,腰间系有月牙缎;乌发上过刨花油,一丝不苟理成发髻,再以玉笄固住。
他与慕昭云长得真像,但他人却是暖洋洋的。
我又忍不住想吓他了,但上次经过我一吓,他显然有所准备,时不时地侧首看来,正好把我抓个正着。
我吐下舌头走了过去,先是揖礼,再把我辛苦了一晚的东西递给他。
慕昭卿笑着道了声谢,而后万分庄重伸手接过。他摸摸缎面书套,不由夸赞道:“做工真精致。”
我露出几分得意,不好意思地抿嘴笑,可我不想告诉他,这是我做的。
随后,我又见他拿出曲谱翻阅几页,聚精会神像是个懂行之人,我竟有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之喜。
“真是好曲。”
慕昭卿翻完曲谱连连赞叹,翻到末页时,他看着落款喃喃地念了遍:“琉璃……”
这是我的名,从他口里出来像是流水百转千回,我不禁为之一动。
慕昭卿未察觉,他依旧低眸浅笑,然后腼腆地问我:“这不是兄嫂的闺名吗?”
嗯?他竟然知道。
随后,他轻轻触上落款。朱印未干,在他拇指上落下一点红迹。
他看看我,已然洞悉。
“多谢兄嫂。”
慕昭卿端正揖礼,很有分寸。
我倒是乱了阵脚,好似被他窥见心事,不知所措,但转念一想,我堂堂正正,未有杂念,有何可惊慌的?于是,我还礼,也很有分寸。
忽然,案下的方篮子一动,把我吓了大跳。我以为里面是老鼠,差点惊叫。
慕昭卿忙说:“别慌,别慌,这是我送来给你的。”
说罢,他弯腰捧起竹篮,当着我的面打开了。我低头一看,竟然是只胖嘟嘟的小狗,通体雪白且毛长,脸有点傻呼呼的,不过很可爱。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