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不对,吓得敛了喜色:“怎么了?怎么哭了?”
琉璃吸吸鼻子:“没、没什么……只是我这会儿不想见别人。”
东城年纪虽小,却是个最体贴的心性,忙道:“这是当然了,你别着急,我先带你回我那里去,稍微收拾收拾再歇会儿,倘若祖母跟姨太太问起来,我只说你喝多了两杯,歇息着就是了!”
当下东城竟带了琉璃往自己房中去,叫自己屋里头的丫头帮着给她收拾了一番,又令她在罗汉榻上稍微小憩片刻。
东城虽然惊心猜疑,不知琉璃在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问,一则怕真的有什么事的话,琉璃脸皮薄挂不住,二则毕竟关乎范垣。
于是只得安抚罢了,幸喜有他在外搪塞周旋,冯夫人跟温姨妈都没看出异样。
听说琉璃喝多了两杯,反而欢喜,温姨妈笑道:“可见你们两个的感情是好,纯儿向来极少喝酒,今儿竟也能尽兴,必然是喜欢着为了你添寿呢!”
冯夫人也笑道:“难得他们两个,虽然隔着辈分,却比亲姐弟兄妹的还好。”
于是琉璃在东城房里睡了半个时辰,因用冷水洗过脸,原本哭过的痕迹也都消散了大半,起身后又修饰整理了一番,竟然没什么异样了,于是才又出来。
当夜,冯夫人挽留温姨妈跟琉璃住在府里,温姨妈倒是无可不可的,只有琉璃,万万不敢再留在这里了,只暗暗地向温姨妈示意要走。
温姨妈无法,只得托辞说琉璃醉了头疼,还是家去的好,到底辞了。
独有东城知道缘故,私底下抽空问琉璃说道:“到底是怎么样?我也不敢认真追问你,可是……是四叔欺负了你?”
琉璃忙道:“不是,是说起以前的一件事来,我心里一时忍不住就……你千万别跟旁人说起。”
东城这才松了口气:“这你只管放一百个心。那你先随着姨太太回去,改日我再去探望你。”
当下分别不提。
这夜回到了温家,小桃伺候琉璃洗漱更衣,突然看见她手腕上竟有一圈乌青,不由诧异:“姑娘哪里碰着了,弄的淤青了这一大片?”
琉璃楞眼看见,吓了一跳,忙把袖子拉下来遮了遮,假作无事道:“白天在桌子边上磕着的,不要紧。”
小桃向来粗心,就也不计较,只说道:“姑娘今儿又跟东城少爷偷偷地跑去干什么,也不叫着我,幸而不是那时候伤着的,只是可别让大爷看见,不然指不定要打我呢。”
琉璃也只搪塞着。
谁知半夜,琉璃便咳嗽起来。
小桃睡梦中听她咳的越来越厉害,终于忍不住爬起来,举着灯到床前照了照,见琉璃脸色发红,又探着她的头有些热,吓得就要去叫温姨妈。
琉璃生恐这样一吵,未免也把养谦给吵醒了,且又会惊吓着温姨妈,便只说因为白天有些劳累所致,叫小桃不许声张。
小桃只得从命,自己又回去睡了。这边琉璃在帐子里,翻来覆去,似睡非睡,眼前跟脑中心底出现的,竟一直都是她丧命那天晚上的情形,以及在范府书房里,范垣那狠绝的眼神。
他探手捏着她的脖子,嘴里说道:“杀了你……”
一次又一次,永无休止似的。
而琉璃在这可怕的梦魇里,也好像给他杀了一次又一次,不多时,冷汗涔涔,把贴身的衣裳都给湿透了。
次日早上起来,越发的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气息奄奄的几乎爬不起身,只有担心温姨妈看出来,便只咬牙忍着。
正在极艰难的时候,突然外间有宫里的内侍来到,竟是宣旨传琉璃进宫去。
琉璃这会儿虽然只想倒头睡去罢休,可一听到是朱儆想见自己,就算是只剩下一口气也要去见的,而且一想到儿子在等着自己,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忙叫人帮着换了衣裳,又仔细整理了妆容。
温姨妈很不放心,百般叮嘱,又说道:“不用着忙,你看你的脸都吓白的这样了,皇上跟你向来投缘,只陪着他说说话就是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一路殷殷切切地送了出门。
琉璃乘车往宫中去,一路上昏昏欲睡,直到了宫门口才又清醒过来。
因入了冬,北风极为猛烈,琉璃才下车,一阵风吹过来,几乎把她吹的站不住脚,幸而旁边的内侍急忙搀扶住了。
琉璃禁不住咳了两声。
那内侍却正是一贯跟随朱儆的小太监赵添,瞧见她脸色不对,忙道:“温姑娘是不是身子不适?你且别动,我叫人抬个肩舆过来。”
如果是在平时,琉璃也就推辞了,只是现在她着实有些体力不支,便默许了。
又一刻钟功夫,两名内侍抬了肩舆过来,请琉璃上轿,如此才往宫中而去。
琉璃缩身在肩舆之中,身子一阵阵的发凉,但一想到能见到朱儆了,心头却又浮出了一团暖意。
此时此刻那小孩子对她来说,就像是黑天雪地里的一抹暖光,而她一定要到朱儆的身边去。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