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倒是轻松许多, 内宅毕竟有冯夫人坐镇着,冯夫人纵不待见他,但偏偏是自己十分疼爱的外甥女出嫁,且人在范府, 当然要做的好看体面些。
少不得叫自己的儿媳曹氏负责料理,这府里管家娘子众多,操持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其实对范垣来说, 本想趁此先搬出去, 毕竟他的房子都是现成的, 也丝毫不比范府差。
只是一则许姨娘不肯,二来,在跟温家商议的时候,温姨妈却也不赞成的。
温姨妈只耐心地跟他解释说:“你们两个能成,也是多赖你们夫人,她先前那么疼爱纯儿,这也是纯儿的大事,如何能在这个时候把她撇开?何况,我们才搬了出来,如果你们也在这时候搬出去,倒是让人觉着我们姊妹们、或者你们母子们彼此间不合生分了,以后纯儿在她姨母面前也难说的过去。毕竟长远看来还是要亲戚相处的,何必闹得这样僵?不如且过一过这个风头上再做打算。你说呢?”
范垣体恤温姨妈的心意,思来想去,便暂时答应了。
大婚这日,其热闹无法尽述。
满长安甚至整个天下,谁不知范首辅的名头,范垣于政事上的手段之类的也就罢了,又因暗中曾有些花边消息流传——多半是跟禁宫里有关的“奇闻异事”,越发名头盛极。
更有那些好事之徒,知道皇太后跟范垣曾经是同门师兄妹,所以更加悄然编排出些野史,外传之类,虽拟造假名,托辞他人,但谁不知道这说的是范垣跟先皇太后?
偏偏皇太后年轻貌美,而范垣却也一直都未娶,就更加叫人禁不住的浮想联翩了。
如今先皇太后去世,总算范垣也要婚配了,且据说要娶的姑娘原本还是个痴儿等等……更是奇上加奇的绝世奇事,所以满城的百姓们都想看这大热闹。
迎亲的队伍在长街上迤逦而行,身着喜服的司礼随行人等绵延了二里开外,中间骑在高头大马上那一道卓然出色的身影最为醒目。
范垣自打出仕后,深居简出,他又公事繁忙,出行不是乘轿,便是坐车,也很少像是今日这样策马而行。
所以京城百姓虽对他的名字毫不陌生甚至如雷贯耳,但却只有极少人目睹过范首辅的真容。
如今这机会难得,百姓们们站在街市两侧翘首以待,当看见队伍当中身在鬃毛油亮的枣红马上,仪表堂堂的英伟男子之时,却皆都或惊叹,或震慑无言。
琉璃因为跟范垣太过熟悉,对他的外貌向来并不在意,但范垣原本就生得英俊,经过这数年来的浸润,少年时候的冷峻阴郁气质早就荡然无存,就像是一壶佳酿,经过沉淀之后,越发的醇劲绵长,润物无声。
乍一看是极儒雅庄重,清隽俊秀的人物,再一看,却隐隐透着一股不怒自威,令人无端地心生敬畏之意。
众人痴痴怔怔只管盯着范垣看,一个个目眩神迷,打心里的敬仰,竟都想:果然不愧是本朝的首辅大人。
先前没见过范垣真容的时候,还对他颇有微词,如今亲眼目睹了,却不由地想:这样的人物是权臣又怎么了,横竖能干的很,绝不是祸国殃民的奸臣,那也就罢了!
范垣当然不知道自己在百姓们的眼中所见如何,心底所想又是如何。
因为首辅大人正也在想自己的心事。
自打过了年后,他表面上看来仍旧如同往常,实则一日比一日心急,心头的期盼,就像是被春雨滋润后发出的苗芽,以极快的速度嗖嗖地蹿高。
一天天好似度日如年,但一天天却又仿佛快若闪电。
筹备婚礼的这段日子,最是喜欢,也最是焦灼不安。
稍有闲暇的时候,他甚至开始患得患失地想:会不会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他本来是永久失去了陈琉璃,注定了永远无法得到她,不管他用尽什么法子都好。
可竟能有峰回路转的时候,他……也有这个福分堂堂正正地揽她入怀?
范垣甚至又有些疑神疑鬼,这会不会又是上天跟自己开的一个不怀好意的玩笑?
突然又想到当初跟陈翰林的“状元”之约,正是因为白白浪费了那半个多月的时间,才导致他阴差阳错的失去了琉璃,如今……距离成亲还有这数月,谁知道又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数?
一想到这个,就恨不得一刻也不能再等。
这连月来,范垣竟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今,他人在马上,放眼看去,街市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一双双或好奇或敬畏或者羡慕的眼神……跟天上的日色交织在一起,晃的他几乎眼晕。
人生有四件儿最为得意的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现在该是他最得意的时候,金榜题名他早有了,他乡遇故知……不去想这没要紧的。
至于久旱逢甘露,洞房花烛夜,岂不正是现在?
人生的四喜他已经占了三个。
只是范垣并不觉着如何狂喜,被众人拥戴艳羡,他的心中却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