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琉璃因见了她,正想起昔日的种种,此刻朱儆已经上前见礼,道:“太妃,你怎么来了?”
这会儿范垣早也向着严雪微微拱手见礼,只有琉璃还站在原地未动。
严雪并不如何诧异,目光转动,重扫过范垣:“首辅大人不必多礼。”
又看着朱儆,温声道:“听说皇上召见首辅大人夫妇,特来看一眼,皇上不会怪罪我来的唐突吧?”
朱儆道:“怎么会。听说前儿太妃又病倒了,现在可大安了?”
“不过是偶感风寒,已经都好了,多谢皇上惦念。”严太妃含笑点了点头。
朱儆道:“太妃身子弱,以后可要加倍留意才是。”
两人说着,圆儿仿佛不耐烦,便往里跑去。
朱儆叫了声,想追,又碍于太妃在这里。不料严太妃看出他的用意,便道:“皇上自便,横竖我是无事的。”
朱儆这才放心,又招呼琉璃一起。
琉璃回头看一眼范垣,见他不置可否。便随着朱儆入内追圆儿去了。
此刻,殿中虽有宫女太监,却都垂首静气,鸦雀无声。
严太妃跟范垣两两相对,范垣的目光仍落在往殿内去的琉璃身上,并没有留意严太妃正望着自己。
直到太妃幽幽地说道:“我昨日读《乐府诗》,看到有《上山采蘼芜》一首,说的是‘新人虽云好,未若故人姝’,却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意思。可是今日看首辅大人,却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正好相反呀。”
范垣垂眸不语。
严雪走前两步,望着他道:“这么快,就把故人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范垣道:“太妃娘娘请慎言。”
严雪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亏我以为,这世间还有个情种,谁知也仍旧不过如此,再深的旧情,再重的旧爱,总也比不过娇嫩如花的新人而已,是不是,范大人?”
范垣看她一眼,不动声色。
严雪长长地叹了声:“倒也罢了,喜新厌旧,不过如此。其实我该为首辅大人觉着高兴,横竖旧情是再不可得的,如今能够干干净净地抛却,喜喜欢欢地跟新人恩爱,才是正理,不是么?”
说到这里,便轻轻地咳嗽起来。
范垣道:“太妃请保重身子。”
严雪凝眸看着他,眼底朦朦胧胧地浮现一抹水光,她低声说道:“保重?却又有什么可保重的,又为了谁去保重?我可不知道,首辅大人知道吗?”
第74章 愉悦
严太妃上前一步, 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范垣:“到底要为了谁去保重, 首辅大人若是知道, 告诉我可好?”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太妃清晰地看到范垣微垂的长睫细细地抖了抖。
虽然殿内的宫女太监都站的略远些, 两人说话的声音又低, 他们未必能听见。
但只要他们稍微抬头, 就能看见首辅跟太妃两人之间的情形, 奇异的像是在“对峙”。
范垣原本垂着眼皮,直到听到这里, 才抬眼看向严太妃。
四目相对,范垣的凤眸里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他淡淡地说道:“又何必非得为了谁,为了自己着想就是了。”
严太妃听了这个回答, 无声而笑,道:“原来是为了我自个儿, 只可惜,我这一辈子都没有为自己着想过……又有谁知道?”
她微微点头,笑容里像是藏着无限的苦涩。
太妃的胸口微微起伏,但是对面的人偏偏不动声色。
严太妃定了定神,突然又道:“我有一件事, 很不明白, 不知首辅大人能不能指点一二。”
范垣道:“不知何事, 太妃请说。”
严太妃方走开了一步, 思忖片刻, 回头问道:“这温家的女孩子,自然是生得绝色无双,令人倾倒,年纪又小,娇憨可爱,只是首辅大人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识过,为什么偏偏见了她就非卿不娶了?”
范垣听了这话,忖度不语。
隐隐地有圆儿的吠叫声从内殿传了出来,夹杂着朱儆的叫嚷笑声,依稀还有琉璃的说笑声响起。
严太妃听在耳中,心头一阵烦乱。
见范垣沉默,太妃偏偏回眸一笑,轻声道:“还是说,这位姑娘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好处,才让四爷您神魂颠倒,不顾一切了?”
此刻范垣终于说道:“娘娘若一定要个原因,也许,只是一个情之所至罢了。”
严太妃挑眉:“我记得《牡丹亭》里有一句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四爷可是这个意思?”
谁知范垣竟然不答,恍然出神似的。
严太妃拧着手中帕子,原本就白的脸色越发惨然起来。
原来范垣听了严雪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由地又想起接下来的几句,所谓“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