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能看出,不必等到许多年后,他们面前的刘小公子,就已能用自己的才华,盖过金陵第一才子。
至于“fēng_liú”二字……
当他们看到刘拂因酒气沾染而越发晶亮的眸子,与被醺得微红的面庞时,都在心中打消了这个疑问。
再待两年,只要他想,金陵城中的世家贵女,恐怕没有哪个能抵得过他一笑。
谢显拍了拍徐思年僵硬的肩头:“松风兄,节哀。”
徐思年恍若无觉,只恨不得将他的阿拂藏起来,让谁都看不到她的光芒璀璨。
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刘拂所求为何。徐思年也深刻地知晓,那是如今的他给不了对方的。
明珠岂能暗投,就如他之前对谢显说的一般,他不能阻止他的阿拂鹏抟万里。
即便为了阿拂,来年秋闱,亦不容有失。
徐思年小心上前,轻声问道:“阿拂,可头疼?”
刘拂抿唇一笑:“尚可再饮。”她斜眼望向众人,笑道,“各位仁兄还不动笔,不怕把脑中佳句忘了么?”
她话音落地时,已有几人露出懊恼神色。
刘拂指指酒桌:“梅酒凉后另有一番风味,大家不若试试酒后作诗,说不定能有醍醐灌顶之效。”
三句话不离谢家梅酒,可见是真的醉了。
良言常被人误。刘拂摇头叹气,直接指定人选:“蒋少……蒋兄,不如试试?”
少年眸光潋滟,带着使人信服的力量。
蒋存素不擅长诗文,本不欲参加咏梅赋诗一事,在少年的注视下也不忍拒绝,只笑道:“我且一试。”
当他举起杯盏欲饮时,又被刘拂打断。
“刘兄?”
刘拂拍了拍刚送来的酒坛:“若是蒋兄,得满饮一坛才够。”
不等蒋存说话,方奇然已笑道:“蒋兄莫要推拒,刘兄说的极对。”
他们二人自幼相熟,方奇然对蒋存脾性与酒量都知之甚详,他虽不知刘拂是如何知道,但那少年说得确实没错。
蒋存其人,平时寡淡少言,可一旦醉酒,便会显露出另一面。
至于刘拂是如何知道的……
见蒋存被方奇然拖去饮酒,正被徐思年捏着脖子喝茶解酒的刘拂咬着杯沿轻笑。
蒋少将军遗世的两篇大作,全是酒后所写。她篇篇倒背如流,又怎会不知其中关窍?
众人看过热闹,自去研墨不提。另有几个见刘拂信誓旦旦,便真听了她的建议,去试着以酒助诗兴。
谢显笑道:“阿拂放心,待今日宴后,我定命人再送十坛去你府上。”
刘拂大笑应好,吃人嘴短,看向谢显的目光都柔和许多:“好二哥,十坛可不够喝。”
被徐思年死盯着的谢显摸摸鼻子:“酒大伤身,等你再大些,不论天涯海角,二哥都送酒与你。”
想起谢显早夭一事,刘拂心中喜意也淡了许多。她握着谢显的手,言辞切切:“哪怕为了小弟,二哥也要多多保重自身。”
谢显微愣,点头笑道:“我看是为了你的口舌才对。”
“你管为了什么呢。”刘拂正色道,“秋闱燥热不提,春闱在数九寒冬,且要在号中连考多日,二哥这身狐狸皮大氅,可是带不进去的。”
徐思年眸光微闪,也帮腔相劝。
在蒋存涨红了脸庞,兴致勃勃诗兴正浓时,刘拂觑到忐忑不安偷眼打量蒋存的张秀才,突然想起一事。
若猜得没错,张智此行豁出脸面不要,就是为了找到契机接近蒋存,毛遂自荐做少将军的门人。
西北苦寒,能有个善农事的门客,对他二人说不得都是好事。
刘拂袖手拢在胸前,四处溜达。
当路过张秀才时,她故意靠近一些,轻声道:“张兄,‘横枝’一词蒋兄已用了。”
张秀才被身后而来的声音惊了一跳,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墨点。
“你怎知旁人用的何字?”张智顿了顿,不甘不愿地问道,“你可当真?”
他皱眉苦思,实在想不起刘拂方才有没有从蒋公子身后走过。
刘拂耸肩:“爱信不信。”她轻笑道,“你放心,我之前虽有让你做绿叶的心,但此时早已不需要了。”
与李迅相比,这勤于农桑的张秀才可爱多了。
见刘拂笑得森冷,张秀才不发一言,另扯张宣纸提笔而书。刘拂也不管他是否避开了‘横枝’二字,自顾自走开。
实话讲,除了那两篇足以传世的大作外,少将军其余诗赋都极一般。用词极富套路,咏梅必用横枝,咏菊必用黄华,咏雪必用絮絮,而他难得的赠美人之作,也全用了芙蓉。
可见蒋存在诗词一道上,委实不怎么开窍。
想起刚刚一不小心看到的,徐思年废弃的诗稿,不长于情爱的刘拂暗叹口气,难得有些苦恼。
幸而不识桃并柳,却被梅花累十年。
笔记缭乱,可见徐思年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