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鸣离开了秦雪初的住处,双手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方才把脉他已经知道秦雪初如今已是回光返照之态,是否能够熬得过今日他也无法得知和确保。
魂归西国之际,唯一的夙愿便是能够堂堂正正的以沈延庭夫人这个身份去面对这个江湖。什么郦澜青,什么秦雪初,通通将不复存在。这一世,只有沈夫人。
可如今的紧要关头她却生死难料,倘若熬不过今日,秦雪初的付出和牺牲便是全然化作东流之水。
沈烈鸣心中焦灼却也是无计可施,秦雪初如今已经药石无灵,即便是他沈烈鸣也没有办法再为她保命。唯一的办法,却是他怎么也不愿意去选择的办法。
他心中清楚若是秦雪初知道了沈延庭能以自己的性命可以换她十年延寿,她也必定不会同意的。沈烈鸣担心的不是秦雪初知道此事,而是沈延庭。
秦雪初对于沈延庭的心意他看的真切,自然是明白秦雪初宁可死也不会愿意让沈延庭为了自己牺牲的,即便沈延庭若是没有此事也是命不久矣。
可正是因为两人心意坚定,沈烈鸣才会更加担心若是沈延庭知道此事,不用细想他也知道沈延庭会如何选择。
没有一个男子愿意看到自己心爱之人在自己眼前慢慢死去而他自己却明明可以舍身相救却什么都不知情。
大婚之日,沈烈鸣早已经让沈延冰和沈延信去照顾沈延庭,虽然他的身子也是十分虚弱,但比起秦雪初却是好得多。沈烈鸣不敢面对秦雪初,所以刚才才会一直回避在她的门外,直到看见飞凌羽来了便不好打扰走开了。
飞凌羽也是个情深之人,沈烈鸣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幺子竟然得到了她的倾慕,可惜注定只能是一场遗憾。
才穿过回廊便瞧见一个黑色人影从前面一闪而过,沈烈鸣原以为是玄乾,细看之下才发现竟然是颜落回!这才想起来北高楼如今不止玄乾喜穿黑衣,颜落回和那黑金焱亦是如此。
颜落回远远地瞥见沈烈鸣正在看着自己,眸光一沉冷了冷脸便不做声的离开了。沈烈鸣倒不计较他的无礼,只是心中感到一阵不安。
他在这里做什么?
此处是去沈延庭居所的必经之路,颜落回怎么会一大清早的独自出现在此处?
蓦地心中一惊:该不会他是去找延庭的吧!
沈烈鸣心内慌乱连忙加快脚步朝着沈延庭的居所而去,没一会便急匆匆地到了那小院。推开房门却见沈延信正在为沈延庭着装,房间内还有沈延冰和秦毓景以及秦墨云。
沈延信见他匆忙而入神色紧张,不由停下手中动作问道:“爹,怎么了?”
该不会是前面常云山那些人出了什么变故吧?
沈烈鸣见沈延庭神色如常,虽然有些苍白却与往日差不多神态。心中想着他大概是不知情的,若是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可以救秦雪初这件事情的话,他必定不可能如此淡然。
又想起方才遇到颜落回,便道:“方才可有谁来过?”
沈延信摇头:“我刚才去端药去了,二哥和秦大哥在这里,没听说有谁来啊。”
秦毓景也道:“我与延冰来的时候没有碰见什么人,晚晚和郡主在忙着婚礼的事情,估计此刻要不是在厨房就是在雪初那里,应该不会有时间来这里的。”
“不错,我来的时候看到了凌羽姑娘往雪初房间的方向去了。”沈延冲补充到。
听了二人的否定答案,沈烈鸣心中更加疑惑和不安: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颜落回出现在那里当真是巧合而已?
一旁的秦墨云也开口道:“沈庄主,是出了什么事情?”
此言一出,沈延冰却是留了个心眼:自己的父亲绝不是那般咋咋呼呼之人,今日如此焦急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只不过自己的父亲不愿意明说,他也不能当着众人面去询问。
沈烈鸣一听他们的回答,最重要的是叫沈延庭一切拨号如常,心中才算是放心许多。连忙和几人解释不过是随口问问,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诚然此时大厅之中或许真的危机暗伏,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将那些不轨之人如何处置,而是怎样才能确保今日的婚礼顺利进行,尤其是秦雪初是否能够熬的过今日。
沈烈鸣刚从秦雪初的住处来,当然其实知道秦雪初此时的艰辛之境,更明白她随时会一命呜呼!
强忍着心中愧疚,更有对于知情不报的惭愧。抬头看到今日的沈延庭,玉冠华服,锦绣天成。或许是因为所娶之人正是心中所求的那一位,故而愈发显得他丰神如玉、略有神采,连平日里苍白的吓人的脸色今日都觉得看起来自然了许多。
瞧着沈延庭春风得意、心有期待的模样,沈烈鸣着实说不出口如何将秦雪初可能熬不过今日、随时会离开他们的这个事实!
他若告诉了沈延庭他们,恐怕今日再如何强颜欢笑也无法克制得住。可是若是便这样隐瞒,似乎对他们尤其是沈延庭又有些不公毕竟他们需要更长的时间和秦雪初告别。
在江湖中行走几十年,经历过多少厮杀和风云,沈烈鸣没想到人人所说的“当局者迷”果真是警世箴言。
他若不是身在这进退两难的困局之中,他若不是沈延庭的父亲,他一定能够做出对秦雪初有利的选择。而如今,他是别无选择。
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徘徊此事,满腔的愧疚和自嘲让他觉得自己不止不配做沈延庭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