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木木的看着他,下意识的啜了几口水。
从前她去拔罐、针灸或是按摩时,也常常是男生帮她施行,这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来说,真的不是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事,但不知为何,她心跳得很快很用力,胸口、脸颊跟耳根快速热了起来,只是表面上却佯装的更镇定冷静。
见她被看见身子仍神色自若,臧语农心里微微一抽,莫名的不是滋味。怎么,她很习惯被男人看身子吗?
就着一旁的木凳坐下,他一脸不快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尖叫,你好像不在乎身子被男人看到,一点都不害羞?”
她当然觉得羞,可是该回避的人是他吧?为什么他反过来揶揄她没有羞耻心啊!
“我是受伤的人,动不了,但大少爷可没受伤,不该是你回避吗?”
“受了伤,嘴巴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他哼地一笑。
“我说你一定看过不少女人的身体,才会这么气定神闲的坐在这里吧?”她不甘示弱地回击。
臧语农唇角一勾,露出了迷人的笑意,“我走南闯北十多年,什么女人没见过,要是语晨也似我这般司空见惯,就不会对女人的身体感到好奇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内心感到十分懊恼。
他明明是来关心她的伤势,怎么会演变成唇枪舌剑的局面?
听他这么说,方朝露不禁有点生气。他看过很多女人的身体关她什么事……等等,她干么因为这样而觉得不是滋味?见鬼!她是在吃醋吗?
她努力将脑中的想法丢掉,正色道:“大少爷是来质问我的吧?”
“质问你什么?”
“我多事,把二少爷偷看书儿更衣的事闹到整个臧府都知道了。大少爷一定觉得我很闹事吧?”
听她愤愤不平的语气,臧语农忍不住想笑。
“管了别人的闲事,导致自个儿被修理得这么惨,值吗?”
“值,当然值。”她不加思索,语气坚定地说:“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饶富兴味的睇着她的脸,笑说:“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为了别人的事不顾一切,就算伤到自身也在所不惜。”
她斜瞥他一眼,“你若还要罚我,等我好一点再罚,我会感激你的。”
他挑眉,“为什么你觉得我会罚你?”
“因为我不过是一个身分低微的丫鬟。”她赌气地说。
“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闻言,她一楞,“所以……你没恼我?”
他摇摇头,“我帮理不帮亲,语晨做错了事,就该为他的错误负起责任。”
她呆了呆,急问:“你说的是真的?那书儿呢?她不会有事吧?”
看她居然还有多余的心思担心别人,他是既好气又好笑。
“我会给书儿一笔钱,让她到镇江的庄子上工作,她的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你放心吧。”他说。
方朝露松了一口气,放心的笑了,“那就好,不然我担心她的处境堪忧。”
“有我在,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倒是你……”他浓眉一蹙,“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你最该担心的是自己吧,你可是几乎把府里的主子都得罪光了,还有,你就不怕身上留下难看的疤?”
“得罪就得罪吧,只要我做的是对的事情就行,至于疤痕,我不在乎。”她耸耸肩。
“姑娘家身上有疤,怎么嫁人?”他怪责的瞪她一眼。
“我又不一定要嫁人,婚姻不是女人唯一的归属。”
她的论调让臧语农有点讶异。世间哪个女人不期盼能觅得好归宿,安稳过一生,可她却有着如此另类的见解。
方大娘当初拜托他收留方朝露时曾说过,方朝露只会在臧府待一阵子,之后她便会为她寻门好亲事……可听方朝露的语气,她似乎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不嫁人,你打算一辈子待在臧府?”
“我有我想做的事,只是现在未成气候。”她说着,眼底迸射出让人难以直视的闪亮光芒。
他好奇地问:“你想做什么?”
“开武馆。”她雄心万丈地说。
臧语农楞住,下一刻哈哈大笑起来,“开武馆?你未免太天真了。”
见自己的梦想被嘲笑,她懊恼地瞪他一眼,“有梦最美。”
“好个有梦最美,但你以为会有人去女人开的武馆习武吗?”
尽管本朝允许女子习武,也允许女人从事相关的职业,但女子习武毕竟不算普遍,更没有开设武馆的前例。
方朝露明白他说得一点都没错,武馆向来是男性的天下,即便是讲求男女平权的现代,也很少见女性开设的武馆。她自己也遇过一些家长来武馆报名,却拒绝由女教练授课的,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女人就是不如男人。
连进步的二十一世纪都这样,更甭提如此封建保守的古代了。
可是,她就是不服气。
“我会实现我的梦想的。”她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他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我拭目以待。”
这时,方大娘回来了,发现臧语农也在,吓得快步走过来。
“哎呀,大少爷,你怎么进来了?”方大娘欲言又止,“朝露她……她是未嫁的闺女呀。”
“奶娘,你多虑了,这丫头一点都不介意让我看见她的身体。”他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而我,也见多了。”
再次听见这阅女无数的话,方朝露还是觉得很刺耳。她明白,自己这是打翻醋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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