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不说话。
张副院长说:“其实是解脱了的,对你母亲是解脱,对你也是解脱。”
程几说:“可往后就剩我自个儿了。”
张副院长沉默,随即一笑:“我送你去见的那个人曾经也是这样,人一辈子总是要向前看,多苦多难熬过去就好了。”
程几问:“你表弟?”
“其实不是……”五十岁的半老太太深沉地说,“算兄弟吧。”
“?”程几心想上次还说是表弟啊,怎么又不是了?
“张阿姨,我欠医院的钱我一定……”
张副院长摆摆手:“一共才五千多,你还交过一千押金,就别老惦记着了,以后再说。”
程几说:“那张阿姨,你可至少请我吃了七八顿饺子,我能惦记着吗?以后我也想请你。”
“惦记吧!”张副院长笑道,“小伙子居然胃口不大,请你吃了快一个月的饭,也没能把我吃穷了,我都奇怪呢!”
程几说哪有,我都胖了,谢谢你关照我。
张副院长瞥了他一眼,扭头望向车前方说:“其实我也看人,你要是不好,我才不来管你。”
程几说:“……谢谢。”
张副院长又问:“对以后有打算吗?”
程几没答话。
张副院长说:“现在别着急想,你妈刚走,你心里不好受。就在我带你去的地方休息一阵,安静过个年,后面的事情自然而然就会有眉目。老话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张副院长要带程几去的地方叫做凰村,位于沿海丘陵地带的山坳中,距离宏城市区约四十公里,依山傍水,风景绝佳,因为交通不便没什么名气,近年才开始旅游开发。
她的所谓兄弟在凰村临街开了一家餐饮小店,卖的却不是山珍野味,而是面。
她这次是遵守诺言,带着程几去学扯面。
进入凰村时已到中午,两人直接将车开到一家招牌复古的小店门口。
程几下车,见整个村子都是粉墙黛瓦的旧式江南民宅,沿着一条清澈小溪错落分布,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今天难得放晴,不远处的青山在冬日阳光下显得分外明朗,整个场景温润清远也不失烟火气,倒是挺适合拍电影。
张副院长大剌剌推开店门,高声叫道:“老耿!”
她这一叫不要紧,店里立刻“呼啦啦”站起了一拨人。
程几于是看到了重生以来最诡异的场景:十几个剃光头或平头、戴金链、穿皮夹克、满脸横肉的纹身中老年男子,对着张副院长异口同声、百般敬重地喊:“玉姐!”
张副院长威严又矜持地点了点头。
“玉姐,最近身体好吗?”大冬天依然袒露着健硕大花手臂的某甲问。
“还可以。”张副院长说。
墨镜金牙的某乙说:“玉姐,听勇子说他出狱那天您亲自去接了,让我无论如何替他再说声谢谢。”
“不用。”张副院长惜字如金。
目测二百五十斤的彪形巨汉某丙说:“玉姐,您别老在宏城呆着,兄弟我在丰城混得不错,城东城西都打下来了,哪天您也去我的地盘上走走。”
“改日有空。”
某丁说:“……”
某戊说:……
……
程几说:“玉姐,往常我对您有不礼貌的地方,您千万别往心里去,钱请您宽限几日,我一定还!”
玉姐回身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
终于那个叫老耿的正主儿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