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不得不承认沈荃所言实乃良计。表面看来韦行舟手中有碧血书,青阁中个个顶尖高手,俨然是魔教最有力的矛。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比起青阁,果然还是荼阁更叫人感到棘手。他思及此,沈荃恰恰转过头,笑看着他道:“纪大侠武艺高绝,徐少侠机智聪敏,不知二位可愿担任此职?”
话音落下,徐朝飞亮声拱手道:“在下愿意前往。”纪雪庵定定看他一眼,而后对沈荃道:“既然攻袭荼阁需要隐蔽行事,自是人愈少愈好,我独自一人便可。”徐朝飞听得大大一愣,迟疑道:“纪大侠可是嫌在下拖累?”纪雪庵却不再看他,只冷淡道:“我并非针对你而言。”沈荃闻言不禁失笑,却摇了摇头道:“多一人照应也好,徐少侠剑术不俗,纪大侠便带上他罢。”
纪雪庵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他孤身行走江湖十数年,最厌恶身后拖着一个跟班,只除了——他不由扭头去看程溏,程溏面上含着一层焦急,急急望向纪雪庵,一看便知要开口与他同去。却听沈荃微笑道:“余下的人,便留在桑谷,与桑谷人一同守卫,由刘少侠带领。我亦留在此处,会将传呼捕风楼暗士的法子告诉诸位首领,互相之间抑或与我皆可传话联络。哦,还有一人——程公子,你留下与我一道。”
他慢条斯理说完这句话,脸上还带着令人咬牙切齿的笑容,纪雪庵一身冰冷怒气再无从遮掩。裘敛衣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罗齐寅急着想打圆场,奈何凭他身份根本插不上嘴。只有徐朝飞和刘南观满头雾水对视一眼,这程姓少年究竟是何人,纪大侠看似不愿被人拖累,偏偏此人看来并无什么高深功夫。沈荃却不慌不忙,看着程溏道:“程公子对魔教内部毕竟熟悉,是我方不可或缺的重要一人。若诸位捕获魔教俘虏,带回桑谷,便交由在下与程公子。”
此言一出,生人只当程溏乃从前沈荃安插在魔教的内应,不由肃然起敬,熟知内情的人却觉得莫名其妙。沈荃说得虽然有理,但担任此职却并非程溏不可,除非他在天颐宫韦行舟身边时,当真掌握许多旁人不知的秘密。纪雪庵只觉心头涌上一阵浓浓的不快,程溏正好背对着他,看不清他微微垂头的神色。他伸出手去,堪堪触及程溏肩头,却听见他抬脸对沈荃道一个字:“好。”
纪雪庵的指尖顿时僵在空中,程溏回过身来,向他勉强一笑,“雪庵,我也想随你同去,但大局为重,只得听从沈楼主安排。”纪雪庵略睁大眼,想要瞧清他脸上每一分神色。他明明还记得片刻之前程溏急切期盼的目光,沈荃的话里究竟藏了多大的威胁,叫他竟肯唤他一声沈楼主,竟肯留在他身边——他不是杀了沈营、是你最恨的人么?
但纪雪庵看不透。他不知人的眼神能如此复杂难懂,宛如丛林沼泽,望不到尽头也探不出深浅,一如他听不明白沈荃话中的玄机。你心里到底有什么曲折无奈,为何连我也不能告诉?纪雪庵只觉心底一寸寸凉透,仿佛血寒蛊即将复苏的错觉,慢慢弥漫至指尖,沉得再也不能停在那里。他收回手,目光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白衣宽袖擦过程溏的手臂,毫无留恋转身向堂外走去。
当天下午,纪雪庵便离开桑谷往荼阁而去。他没有再见程溏,只有祝珣听闻消息赶来看他。他近日几乎不分昼夜地待在药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仔细替纪雪庵诊过脉,轻轻呼出一口气。祝珣放下手道:“雪庵大哥在外无法服汤药,所幸程公子之前便猜测你难免有离谷时日,嘱咐我尽量炼制丸药。”他郑重地将两个瓷瓶递与纪雪庵,“青瓶中乃是克制血寒蛊的药,赶得仓促,只有三粒,平素动用真气应尚无碍,只须切忌心绪剧烈起伏。而白瓶中则是二十颗百草丸,寻常毒草均能解,但荼阁制毒向来稀奇古怪,还请雪庵大哥千万小心。”
纪雪庵道一声多谢,祝珣望着他道:“还有一事,都怪我才疏学浅,至今无法参透除蛊之法。雪庵大哥在荼阁,尽可能留下活口,或许荼阁有人能解血寒蛊。”他好心提醒,纪雪庵却霎时冷了颜色,只因听到什么俘虏活口之类的字眼,叫他联想到早上沈荃的话。祝珣吓一跳,满脸不知所措。纪雪庵自知迁怒,一时面色古怪,冷冰冰道一个好字,却终究说不出道歉的话。祝珣看着他,慢慢露出温和一笑,轻声道:“祝雪庵大哥早日归来。”
他一离开祝府,徐朝飞似是特意抱剑等在外头,连忙跟上他。纪雪庵神色冷淡,却也未出言喝止。沈荃已将天颐山地图交由二人,桑谷另一个出口却是一条平坦山道。荼阁是魔教诸分阁中最北之处,当初桑谷叛众跋山涉水,不知为何最后选择了一座苦寒高峰。桥生听从沈荃指令,应已重新调配承阁杀手,此刻大约被南麓裘敛衣所领的二十人吸引,通往荼阁之路上便少了阻碍。
自二人离开桑谷,已有三日。天色渐暗,徐朝飞牵着两匹马拴在树下。纪雪庵在一堆灌木后理出一片空地,便是两人连续数日的露宿之地。他一言不发拾柴生火,直至火光在昏暗暮色中亮起。徐朝飞走到火堆旁坐下,已经习惯了纪雪庵的沉默。
纪雪庵显然不喜他跟在身旁,却并未刻意赶他走。他白天赶路几乎从不休息,天蒙蒙亮便赶马启程,徐朝飞只得咬牙跟着。他知道纪雪庵不喜欢他,他也不放在心上。他出身名门,生得俊美,凌云剑法已习至第七层,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