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却不看他一眼,漠然道,“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闲话少说。”
“是是是,属下记住了。”
阿冥山私下运功想要冲破穴位,却发现自己的修为全都被封住了,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试探性地问,“宗主,您是都记起来了么?”
“嗯。”
青年坐着,仍是睥睨着他,淡淡道,“我且问你,这次被敖章关着的人有多少,而且,都被关在什么地方?”
“都,都在暗牢,大概有半数之众。”
阿冥山回着,不敢错漏,一一把自己记着的人名都跟青年说了。
沈昭听着,微微颔首,他心中想的名单和这些人名大致是重合的,看来他识人还算不错,以往亲自收下的那些属下现在依旧还在等着他重回魔宗,没有被敖章说服。
他也知道敖章为何不把那些人都给杀了,且不说敖章有没有这个胆子敢触犯众怒,就说那些人里有许多都是和敖章修为相当的,大概都是被敖章暗地里使诈用了迷术,所以才糟了暗算,关在了暗牢里。
沈昭心中慢慢有了计较,又问了阿冥山几句关于敖章现在的修为情况,知道他是金丹后期,抚着下颌,思索片刻。
“宗主,您可还有用得着属下的么?属下都可以帮您。”
阿冥山见他陷入沉思之中,自己浑身大穴又被封印,显然是宗主的记忆全都觉醒,记起了封穴之法,凭他一己之力是冲不破的。
他急于表露忠心,怕沈昭恨他背叛自己,忙要当双面的间谍。
沈昭一笑,却是道,“现在倒是真有用得着你的时候。”他手腕一动,桌上的茶碗便被掷起,砸到阿冥山胸口一处,茶碗落地,遍地碎瓷残渣。
阿冥山发现自己现在竟能行动了,心中一喜,忙跪下,“谢过宗主。”
“过来。”
阿冥山不疑有他,趋步到他身前,“宗主,您且说要属下做什么吧?”
“不要多。”
沈昭笑着,慢慢道,:“只要你这身修为罢了。”
“宗,宗主……”
阿冥山往后退了几步,身上汗毛直立,“您这是什么意思?”
但下一刻,他却感觉身不由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而丹田内的灵力在急剧地消逝着。惊骇之余,他发现自己连说话都说不出来了,刚才的穴道并没有被完全解除,他还是被封住了几处大穴。
阿冥山惊恐难定的表情显得格外狰狞,与此同时,青年的神情却是格外悠然,如闲庭漫步。
两个小童缩在一角,骇然地看着这一幕,死死捂住嘴巴,都不敢出声。
他们猜这边是高阶修士才会的吸食修为之法了,他们只在别人口中听过,还未曾亲眼看过。
阿冥山表情可怖,死死睁大着眼睛,却无法动作,从他头顶处升起一缕似散非散的光带,在往青年身体里汇集而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便看到阿冥山的面色变得灰败如纸,没有一丝生气,整个人好像是老了几十岁。
沈昭慢慢睁开眼睛,眸中血光更浓,好像日暮的霞色此时便荡漾在他眼中,只不过,这日暮亦是妖异诡秘的。
他已经完全记起了之前所有的记忆,如今,吸食了阿冥山的修为,已经一跃成了金丹中期的修为。
低头,青年瞥了脚边颓然倒下的中年男人一眼,淡淡道,“去吧。”
“……谢宗主大恩。”
阿冥山此时气息微弱,被吸食了修为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虚弱苍老,声音也是沙哑如砾,却不得不谢恩。
阿冥山勉强站起来,仓皇地往门口赶去,生怕下一秒沈昭就返回不放他离开了。
陡然,他停住脚步,身形一滞,睁大了双眼,“你……”
从喉咙里勉强吐出这一个字之后,便轰地一声朝前倒去,没了呼吸。
而沈昭的指尖上,正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刀片上沾着血,还淬着剧毒,闪着幽幽的蓝光,见血封喉。
“蠢货。”
青年唇中轻轻吐出两个字,下一秒,视线却是投在了墙角两个瑟瑟发抖的小童身上。
两个小童不及惊呼,下意识拔腿就跑,却也都在同一瞬间停住,顿了几秒,两人竟是拦腰被斩断,腰部以上的部位倒落在地上,溅出一大滩血渍,而双腿还在维持着跑着的状态,看起来格外诡异。
沈昭冷冷看着地下的尸体一眼,指尖飘起一缕碧蓝色的火苗,往前一射,火苗便附着在尸体上燃烧起来,只是片刻,地上便只剩下了几撮灰,连血渍都被火焰烧得只留下一团暗红的印记。
沈昭抬腿,慢慢朝门外走去。
这魔宫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就连这处水牢和暗牢他也清清楚楚,毕竟,当初这些都是他建的,每一处有那些密道他都一清二楚,从未和别人说过。
一路上,若是遇到阻拦的人,青年一句话也懒得说,都杀了了事。
他并不觉得这些人是无辜的,背叛他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即便他们跪在自己脚下痛哭流涕,发誓痛改前非,他也并不觉得有任何值得原谅和可怜的地方,
有了那几千年的记忆,沈昭现在只觉得自己这一世活得有些荒谬,竟然为了一个人这般作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