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翩跹的衣角消失在转弯处方才倏然隐没,希望得到宠爱,么?
第五章君臣
穿过垂花门,前头一直引着路的太监突然微微偏头看了看四周,而后停下了脚步,待到后面身着朝服的高大男子移步稍稍跟了上来,才小声说道:“丞相万勿焦躁,此番圣上突然相邀,只是见中秋在即突发奇想,并无他意。”
黑缎的方头靴继续不急不缓的前行,朗声回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身为人臣此是必要的觉悟,臣不畏死。况且吾皇英明,怎会无端斩杀兢兢业业忠于圣上为万民谋福之人。”
太监闻言心中一顿,果然还是丞相谨慎,自己居然大意地欲在御花园与丞相通气,真是该死了。
想着太监赞了一句:“吾皇英明,丞相恪尽职守,真是万民之福啊。”而后向着左边时不时镶嵌着方形漏窗的游廊走去。
行过半盏茶的时光,蜿蜒的游廊逐渐渗入了欢声笑语,身着朝服的男子不禁有意在一个冰裂纹路的方形漏窗前缓下了脚步,眼角的余光透过似隐还现的窗格向里望去:
一池绿汪汪的湖水在微风下稍稍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假山错落有致地堆叠在池畔,些许异草在假山上牵藤引蔓,时而有柔弱的嫩绿触须稍稍伸入凉薄的湖水中飘飘摇摇。沿湖的倒影在湖水中随波轻轻颤了颤,透着尘世中少有的欢欣愉悦,伴着岸上嬉闹之人的如铃笑声,倒是有说不出的妖娆。
随着倒影往上看,却是片片桂林遮掩了整个堤岸,宽广的树冠枝枝相连,只留着些许叶间缝隙倒扣住射下的太阳,将那乳白色光芒斑斑驳驳投到地上。椭圆的墨绿叶间簇生着大红色的小花,隔着老远就有芳香扑鼻,正是圣上专为菀妃栽种的醉肌红。
想到菀妃,男子眼中显出莫名的深意,黑褐色的瞳仁中浅浅搁进了危险之极的柔情和忍耐,藏在宽大袖袍中关节粗大的手亦是紧紧捏成了拳状,原本仅是慢了少许的步子不自觉间竟停了下来。
正看间突然听到一边领着的太监调过身来提醒道:“丞相,圣上还等着呐。”
男子闻言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驱走刚刚袭上心头的复杂情绪,松开已经沁了汗珠的掌心,转眼间便恢复了刚来时的沉静,似是安慰又似是给自己打气般笑道:“有劳公公了,不必忧心。”
行至弧形洞门前,便见一条水廊曲折着通向湖边的亭子,而那欢声笑语,正是从亭边桂林起始向四周蔓延开来。男子紧随着蜿蜒过水廊,待太监通报时刻便细细由心斟酌起措词来,这个皇帝不似表面看来的昏庸。这次赴宴,从原先看来自己还曾如临大敌般认真考虑过,但是现在放心不少,虽然看见菀妃随在那皇帝身边心中终归不乐意,但妃嫔在场,让这小宴显得闲适了不少。
也许真如公公所说,突发奇想而已。
那太监径直走到桂树下五米开外,而后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右丞相大人到了。”
“右丞?”似是忘了这码事一般,带着困惑的简短问句低低响起,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被站在不远处的男子听在耳里,“哦,孤先前似乎真让右丞来过,快带他过来吧。”
男子又卸了些防备,不急不缓地行至跟前,正欲伏地行礼,被刚才慵懒的声音拒起:“爱卿不必多礼了,这里不是朝堂,这些个繁琐的礼数尽不必去管他,气闷死了,对吧,爱妃?”后一句问话是向着身边佳人所发,换来脆铃般悦耳笑声和娇嗔:“皇上~和丞相说着话呢,怎么就扯到臣妾了。”
右丞依言不行跪拜,却仍是恭敬地垂手立在一旁,不敢大胆看过去分毫。此举似乎让尽欢帝又生出了不满:“爱卿怎的如此拘束,好了,孤命令你,在这个御花园内不准把自己当右丞相,也不准把孤当九五至尊,快些过来这里。”
右丞闻言犹豫了片刻,想起传言中尽欢帝不可违拗的个性,便松了松僵直的身子缓步走了过去,看看桂树下一地的花雨,将粗糙的地面覆了个严严实实,而周遭也应景似的没有设任何供人端坐的东西,便屈着膝挺直了上身坐倒在赤红色的落桂上,又听得尽欢帝说道:“爱妃看这醉肌红的花别在发际,煞是好看呐。”方始抬头看向慵懒声音的方向:
青丝披落在娇弱的肩头,仅着一根象牙簪子别住了过于散乱的发式,现下添上簇生的丹桂,愈发衬得佳人面若冠玉,肤如凝脂,螓首蛾眉,绛唇映日,巧笑间云袖飘摇,却独独将纤腰遮了个严严实实。不似其他妃嫔着装庄重,见其绰约的身姿被笼在一袭异域风情浓烈的开襟长袍中,光华流转的眼眸更是透着魅惑的盈盈绿光:正是羊谷奉上的绝色女子。
此刻她似乎是在外臣面前被尽欢帝过于亲昵的举动震了一下,满面霞光地垂首嗔道:“皇上~丞相在呢。”
尽欢帝不依似的揽过半推半就的菀妃,对着有些呆愣的男子说道:“爱卿才不会介意呐,再说了,哪有佳人在前也不好好珍惜的道理。”言罢甚至俯下头去将薄唇印在菀妃暗香袭人的发间,微笑着偷了个香。
饶是再有准备的男子,也被这当面的亲热姿态搞了个措手不及,来不及细想刚刚那话中有话的意思,只是看着唇角上扬侧脸朝着自己的尽欢帝,心中虽是愤懑醋意交加,却仍然止不住目之所及给他带来的翻腾的感慨:后宫佳丽姿色卓绝,却也比不上尽欢帝本人的风华绝代。精心整理过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