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容换了件朱红色的雀纹长衣,也不知自己跟着凑热闹换个什么劲儿,还挑了个郑重的颜色。只是眼下他没工夫再计较了,羊肠小道仅够二人并肩的,谁知道廖依依怀中还抱着一只公鸡,支着肘占地方。
“你说回屋去准备,本王还当你要换身行头,到底是山野妇人出身,竟是去鸡窝抱它呢。”祁容道,走一步便与廖依依的肩头撞在一起。
“行头?换什么行头?齐大哥这就不知道了,咱们大将军自来就是山里放养的,满山地捉虫吃。可自从跟着我进了胤城又来了这边,就亏着它了,拘起来总不见人,大将军看人都不顺眼了。”廖依依把大将军往上颠了颠,生怕它坠下去跑了。眼睛却不错神地看货郎的撵车,每每扭头,发髻上的流苏樱子便跟着荡一波。虽然上头的翠片皆是玉料剩下的,可撞在一起便叮铃碎响,清新悦耳。
祁容心思深,想得多,斜目问道:“你说谁总拘着不见人就看人都不顺眼呢?”
“说它啊。”廖依依哪里能猜透四皇子已经想歪到别处去了,把大将军的尖喙对准了祁容,指道:“它啊,齐大哥你别笑话依依,这鸡说是我半条命都不为过。从前一个人在地里转悠,只有它前后脚跟着。别看它就是个公鸡,也有自己的性子呢,看不过眼的人它狠着呢,一叼一个准儿……”
“行了行了,一只畜生能有什么性子,还真当作人了。”祁容以指尖轻点鼻梁,抓痕已祛,留了个不深不大的疤,浅浅的,不仔细也看不出来。而那尖喙当真可气,看一次就想将这只不知好歹的畜生教训一回。
兴许是万物有灵,这缥缈虚无的一丝杀意叫大公鸡逮着了,扑棱起翅子就要往四皇子身上扑,颈子也梗直了,傲气起来颇为挑衅。祁容就看不惯旁人与他争高低,五弟跟他争也就罢了,如今就连一只鸡也敢放肆,真看不出这等猛禽有什么可疼的。
“诶诶,大将军大将军……”廖依依用腕子压住鸡脖子,振振有词又说:“莫怕,莫怕啊,庄子里的老人说了,雄鸡报响又能啼阴司,兴许是瞧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莫怕莫怕啊。”
祁容这边是脸色一分一分地往下沉,二人独处难道不是如她所愿吗?怀揣雄鸡也就够了,惹得路人纷纷侧目,脸面丢尽,怎得话里话外都冲他来?一会儿老拘着不见人就看人不顺了,一会儿又什么脏东西,莫非是清楚自己与贺家小姐争不过,特特换了种方式来试探?
瞧着廖依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必定是了,祁容心道。只是实在不想与那鸡面面相觑,便摆摆手,用折扇随手一指道:“罢了,难得随本王出来一趟,你也不必遮遮掩掩,女儿家不都喜欢个头面胭脂的,你且去看看,看那货郎手里有没有可心的耳坠子。”
谁料廖依依还没开窍,胭脂水粉这类一窍不通,头面只有一支发梳也是满足了,认真又可气地显摆起来:“用不着啦,鸳儿哥哥都给依依添置好了,打了一副金珠的,可值钱呢,是宫里头带出来的金裸子熔了再打的。”
“你!”岂有此理,居然不领他的好意。祁容忿忿地拍了下扇柄,去看廖依依还红着的薄薄的耳垂,心里笑话这丫头无知。女儿家一幅头面就够的当真就她一个吧?谅他在井里十几年的岁月也知道诰命夫人与小姐每年花在这上面的开销。还一副金珠的就可值钱了,这穷酸劲儿,不识好歹还不识货吗?自己头上的梳子可是正一品嫡出女儿用过的,还比不过宫里随意赏人的金裸子?那玩意儿他想有多少就有多少,熔了打一尊金佛都够够的。
这还都是另说,廖依依这耳朵不是为自己穿的吗?又与陈鸳有何相干了?
运了半晌的气,祁容才勉强不带怒火,笑道:“你那是见识少,现下若有看上的,买下就换上。”话音未落,廖依依便轻巧地一蹦,欢快起来:“当真给买?”
廖依依的眸子不大,算不上极漂亮的闺女,与她三哥的丹凤眼相似。这是欢快了,眼睛里像映着星子,活灵活现,充满了生气。这是山里的丫头头一次长见识,怀里抱着鸡,也不是很得体,像是没见过好东西便缠着旁人给买,要将人赖上。只是举动中颇为生动的赖皮倒是叫祁容很受用,心里头沾沾自喜。
看吧,丫头没见过世面,还叫本王给她买呢。
“除了再买只鸡,其余的皆能买来。”祁容道,紧接着便被廖依依拽住了袖口,在小巷子里风风火火地四处乱撞,一时头晕脑胀。廖依依是地里跑大的腿脚,不似闺门不出的小姐,几步就跑起来。只不过怀里勒着大将军,手里拽着个公子,所过之处犹如狂风扫过,只剩几根鸡毛飘零。
祁容哪里经得起这个,甚至多年从未快跑过,一时喘得急促,又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