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啊,可那又怎么样呢?你那小师妹,不管林平之如何待她,也总是全心全意对林平之好。我对你一往情深,不论你如何待我,我也只一心一意地盼着你开心,盼着你平安喜乐啊。”她情绪激动之下,平时绝不出口的许多直白言语,竟全然不加避忌。她说完这些话,突然趴伏到令狐冲身边,把头埋进臂弯里痛哭失声。
“盈盈……”令狐冲没再劝慰什么,只是艰难地抬起没受伤的右手,就像哄孩子一样在她头顶温柔地抚了几下。
好半天,哭声渐渐止歇下去,任盈盈闷闷的声音从她臂弯里传来:“令狐冲。”
“在!”
“我这副样子,你若是敢告诉第三个人知道,我就弄死你,不对,我就喂你吃三尸脑神丹。”
“哦。”
林贺二人在房中干等了半天,贺小梅是想看不敢看,林平之是敢看也看不了,直到日头偏西,任盈盈才终于带着极严肃的表情走进来,瞟了林平之一眼道:“你在这待着,梅梅你跟我过来,有事跟你商量。”她话音未落,林平之就惊奇地看见,这个前几天刚往他师姐身上打了三根暗器的贺小梅,仿佛一个小媳妇一样腾地站起来,大气也不敢出,亦步亦趋地跟在任盈盈身后又进了令狐冲的房间。
想通其实很容易,生死关上走一遭,再想不透的也都想透了。所有潜藏在心里,战战兢兢地不敢露出来给那人看见,却又魂牵梦萦怎么都舍不得放下,直到仿佛缠进了每一根骨头的那些奢望,如今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林平之忽地感到无比释然,就好像久居黑暗之后,一下子站到光明当中,虽然眼睛一时刺痛,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天地无限的宽广空阔。可他又忍不住有一点小小的窃喜,为着那人原来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思,为着唇畔似乎还残留着的一点温暖,为着他那些荒唐却又叫人鼻子泛酸的梦呓。
回来的时候贺小梅是孤身一人,却再不是平常笑吟吟的神情,而是满面的凝重,带得房中的空气仿佛也闷了几分。他在桌边沉默了许久,终于憋不住开口道:“你都不问问我们说了些什么吗?”
林平之笑笑:“若是我该知道的,你自然会告诉我,我又何必要问?”
贺小梅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林平之,我不过一个多时辰没看见你,你怎么就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好像立时便能上武当出家去了。”
“为何不是少林?”林平之不解。
“你风格不对。”
令狐冲终于能走动的时候,由任盈盈扶着走到了林平之房中,两人这才在那惊魂一夜后第一回 碰了头。他拿出一个墨玉的瓶子放在桌上,望着林平之道:“平之……我要和盈盈到黑木崖去了。”
林平之心里微微刺痛一下,面上却是露出了微笑:“大师兄你路上小心。”
“你…你叫我什么?”令狐冲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师兄。岳不群虽不配做我师父,可我到底还是愿意认师娘,叫你一声大师兄不算错。”
“这是黑玉断续膏,我们离开之后,贺兄弟会留下来,给你治好伤。还有这个,”他说着掏出一封信,“这封信是给武当冲虚道长的,请他在武当山上收留你们一阵,这样既能让你安安稳稳地治伤,我和盈盈也能放心些。”
林平之一听“武当”二字,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贺小梅一眼,心想这位除了易容和医术,莫非还会算命?
令狐冲见他反应平淡,露出了一点点失望的表情,问道:“你,你就不问什么吗?”不问之后如何,不问自己为何要去黑木崖,不问自己把他置于何地,不问…那说好的事情,还做不做数。
林平之笑了笑摇头,令狐冲有点怅然若失,任盈盈却在一边露出了一点幸灾乐祸的表情。贺小梅在旁边围观了这三人截然不同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了,扶着额头道:“你就不能做出一点泫然欲泣失魂落魄满腹幽怨无处诉只愿君心似我心的样子吗?你师哥为了换你的药,都把自己卖给我师姐了,你如此平静,你师哥现在肯定特别寒心,满脑子的平之心里没有我却叫我衷情更付予何人说,是吧?”说完,还揶揄地瞄了令狐冲一眼。
任盈盈握杯子的手一紧,上面立刻出现了两三道裂缝,她淡定地放下来,又换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上茶,一边说道:“梅梅你话可得说清楚些,如何讲得我倒像那逼良为娼的老鸨子一样,他在我这里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令狐冲的头几乎要埋到桌子底下,林平之瞧瞧他,又瞧瞧任盈盈,终于开了尊口:“小梅与我提过,大师兄你曾经发誓不上黑木崖,这次却要破例,恐怕是再危急不过的事情吧?再联系到上次小梅说过,任教主你甘冒奇险强提功力,想来手底下也不大太平,这次,莫非是终于要快刀斩乱麻了?”
冲盈二人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半晌,任盈盈同情地望了令狐冲一眼:“我现在终于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了,那日思过崖上,你这小师弟确实是不想杀你。”
“呵,呵呵。”令狐冲嘴角抽了抽。
第二十一章 孤影
——天下风云出我辈,前尘不共彩云飞
大概是林平之这两年运气实在太糟,上天这次终于眷顾了他们一回,贺小梅带着他上武当的时候,冲虚这个长年闭关实则云游的掌门人,居然恰好就在山上。他读完了贺小梅呈上的信,捋着自己的白胡须呵呵笑着看了看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