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枫如此激烈的反应是凌轩始料未及的,童枫这是在替自己不值?凌轩觉得自己大概是真傻了,到了三十好几的年纪到好像成了喜欢拿逗人取乐的小孩子一样,童枫这样剑拔弩张的态度,眉头紧锁,面带薄怒之色双颊绯红,双唇抿在一起,连带着脸都皱着的模样,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挠了一下。
童枫心口疼的厉害,心向开了道口子,里面翻江倒海的血液喷涌而出,冲垮他的理智,持续升温的液体热的几乎要将他伪装平静的盔甲烧化,让他变得歇斯底里的疯狂。
“我已经不是失去记忆时眼里心里只有你的童枫了,我拿刀捅过你的心,我明知道有人在暗处要杀你也保持沉默,我拿命去救势要你死的希瑞,我看见你半死不活的样子仍然能无动于衷!我当时真的恨你恨到想要你去死,你知不知道?”
童枫像被恶魔附了身,句句带刺。
童枫的话就像一把薄而锋利的刀,在心脏上划过,每一刀下去只会留下一道小口子,血一滴一滴的流,钝痛慢慢传开,每一刀都加重心上的痛楚,血流不尽痛楚似永无止尽。这痛楚远比童枫戳在他心上真刀真枪要疼痛的多,这场凌迟痛而不宣,凌轩有苦难言,漫无尽头。他快要求饶了,求童枫别再说下去。这些事过去了,他不愿再去想。他不怪童枫,却并不代表他想起来不会撕心裂肺的疼。
童枫话停住了。凌轩喟叹一声,迟缓地开口,挫败而无力。
“我知道,那又如何?”
“你不该对我这么好,我不配。”
凌轩只回了他三个字“我愿意”,堵得童枫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童枫说。
“我想知道真相,风翼是怎么死的,希瑞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言下之意便是同意留下来不走了,凌轩是高兴的,真相他却有些难以启口,凌轩做事从不需向人解释,也从没人敢跟他要个解释,给人讲故事这门学问他从没学过,凌轩登时觉出自己嘴拙,而且帮派运作的细枝末节凌轩也不便想他透露太多,思忖了片刻,他简而言之。
“风翼是自杀,希瑞在帮中揭出风翼是警方卧底,失态几乎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境地,按帮规风翼在劫难逃,就死在我面前。”
真相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希瑞,原来是他!风翼的离开是指“死亡”,信中说死亡是他自己的选择,当时童枫只怀疑自己错怪了凌轩,并非凌轩害死风翼。后来希瑞绑架自己意图迫凌轩出现要他性命,自己也只觉得希瑞是与凌轩有私怨有权权相争,固然怪他利用自己达到目的,仍不愿意凌轩伤他性命。原来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风翼是他一手害死,他却还口口声声对自己说风翼死在凌轩手上。
半响,童枫没有言语,两肘撑着膝盖,双手紧扣住脑袋,将脸深埋在双臂间。童枫像受了伤的小兽,寂寥悲怆,瑟瑟战栗。许久未剪微长的头发盖过侧脸,凌轩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分明看见有液体滴落,打湿了布料。
凌轩强压下心里翻腾的想要把童枫纳入怀中的悸动,轻轻拍了拍童枫的背,宠溺纵容,安静的陪伴,心道,你都不配那就再没有别人配,哭个痛快吧,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你一直都是你,我爱的只是你,我的弟弟。
不过,这话,他这一辈子怕是都没勇气亲口对他说,不说,他还能贪恋这样的温暖长久些,再长久些。
凌轩有片刻怅然失神,轻抚童枫背部的手稍顿。许是童枫感受到了凌轩的变化,抽泣着稍抬起头,凌轩与童枫四目相交,童枫的眼睛有些红肿,眼泪滑落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头发有些乱糟糟,鼻涕险些流出来他吸了两下鼻子。
这样子着实丢人,童枫慌忙闪躲,却被凌轩捉住肩膀。凌轩手臂一缩,双臂环住将人搂进怀里。
童枫脸贴在凌轩结实的胸膛上,眼泪更止不住了。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或口水,不一会儿凌轩就觉出湿意透过衬衫沾到皮肤,一件白衬衫报废了。凌轩笑的有些无奈,宠溺不减,手臂又紧了几分。
童枫一直垂着的手臂攀到凌轩脊椎骨的部位,双手掌贴掌在背部正中的位置合实,凌轩身体一紧,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骤然从骨缝升腾起撩人的热度,燃烧到达四肢百骸,心满的发胀。
童枫哭够了,也哭累了,对凌轩的衬衫下手丝毫没有客气,完全当高档布料是方便面巾纸。凌轩挺爱干净一个人,对童枫已经算是最能包容的了,瞅见胸前黄白那一块也不免撇了撇嘴。
最终徘徊在童枫嘴边的那句“对不起”也没能对凌轩说出来,有些话放在心里远比放在嘴上要深刻的多。童枫有心结,这个结里有凌轩,有希瑞,有风翼,还有他自己。
童枫和凌轩在花园中坐到天黑透了,才恋恋不舍的进屋里,老管家准备的饭菜,叫来了欧阳、南彬和红姐,一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
那天后,童枫变了。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变化,他不再是整日对着窗子阴郁寂寞少言寡语的童枫,他对谁都有说有笑,连素有积怨平时尽量躲着他的jacry他都打成一片。
和老管家学做菜学的刻苦努力,整天抓人试吃他做的东西,凌轩、南彬往往都难逃魔抓。有时候真能琢磨出点心意好吃的叫人拍手称赞,大多是时候嘛,这些被他抓来试吃新品的人是有苦难言。
庄园主人的变化,带着整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