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没有采光用的窗子,既没有床也没有冷暖气设备,柾拥有的,只是—条薄薄的毯子,他无法忍受蚊虫叮咬全身的感觉,以及刺鼻的厕所臭味,一开始的两天,他几乎连觉都无法睡。柾只是昏昏沉沉地打着盹,听到—点风吹草动,就吓得惊醒。不能洗澡,身体发出浓烈的汗臭味,可是鼻子似乎麻痹了,没多久之后,他就再也不在乎那些味道了。
早知道就吃掉那条炸竹荚鱼……。
“梦里出现的炸竹荚鱼,香喷喷的面衣味道刺激了嗅觉,空荡荡的胃袋紧紧缩了起来。食物一天两次,是没有味道的豆子汤和硬梆梆的面包。有时候会有牛奶。面包硬得没有办法直接咬,只能泡在汤里,泡软了之后一点一点地啃。柾一面吃着,一面心想这一定是梦。醒来的时候,贵之一定睡在自己身边,浴室里准备了好几条干净的毛巾,随时都能吃到三代做的饭和味噌汤。
泪水情不自禁地滑落下来。
我会死吗?……死在这种地方……。
被关进这里,已经过了几天了?柾连去数的力气都没了。由于系住脚踝的锁链,他无法靠近门口,也没那个力气,只能阴郁地蹲在地上,或是发呆、或是打盹,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办法做。比起饥饿或寒冷,孤单一个人被关在这种又窄又暗的地方,最教他感到痛苦。不管他大声叫唤还是咒骂,在吃饭时间之前,都不会有任何人事近这里。食物也只是打开门底下一条缝,从那里推进塑胶托盘而已。不管自己再怎样说话,对方也绝不应声。只有铁门把自己的声音反弹回来而已。
都好。想和别人说说话。中国话也好,求求谁来和我说话。快要人叫出来了,脑袋快要失控了!一躺下来,就梦见贵之。好想见贵之,想听听贵之的声音,想要他抱紧我,想要他亲吻我。想念贵之,想念得心痛不已,眼泪宛如断线的珍珠,毫不休止地流下脸颊。在泪水还没干涸之前,柾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又落人浅浅的睡眠当中。
“请等一下,老爷!请您——请您再稍等一下!”
“董事长现在正在开会,请您在外头稍筹一下!”
“老爷!”
“啊啊,吵死了!贵之!你在哪里?给我回答!”
发生了什么事——围绕着会议室圆桌的干部们全都露出疑惑的表情,望向外头吵闹的方向。
“发生了什么问题吗?”
“那不是会长的声音吗?”
“会长来了吗?不是听说他正在轻井泽静养……”
“我们是不是应该起立迎接会长比较好?成许会长是为了日银那件事而来的。”
“不,应该不是日银的事,而是前阵子……”
“继续报告。” 贵之双手放在椅子的靠肘上,以稳重的声音提醒报告被打断、不知如何是好地呆站在巨大荧幕前的企幻室职员。坐在一旁的资深干部把脸凑过来低声呢喃了。
“暂时休息一下是不是比较妥当” “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堆续报告吧!”忠告被回绝的干部,一脸索然地坐回椅子。室内飘散着冷冷的气氛,但贵之并不在意。他不能处处在意干部们的脸色。讨好他们的话,会被轻视。但是忽视他们,又会遭到怨恨。立于企业顶端的人们,或多或少都充满着孩子气的自我表现欲。他们不靠任何关系、仅凭自己的实力一路爬上来的自负也十分强烈。认同这个年轻的二世总裁的人反而是少数派。不要抱着和他们相处愉快的奢望。——这是养父动不动就叮咛他的舌。与其那样想,倒不如去培养部下,为底下的人牺牲奉献。这份恩义,迟早会回馈到你身上。贵之以不容分说的威压视线,环视这些年龄相当于自己父亲的男人们的各种表情。报告继续进行。已经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了。可是,急促的敲门声再度打断了会议。女秘书一脸苍白地飞奔进来,快步走到贵之身边,向他耳语了些什么。
“十分钟后继续。”贵之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非常抱歉。我们已经告诉老爷,说这是个重要的会议,但老爷无论如何就是要见您……”
“在接待室吗?”
“不,我请他到董事长室了。”贵之走向楼梯。
宽广而杀风景的董事长室的窗边和门口附近,有数个心腹和保镖正在待命,中川也在其中。贵之快步走下楼梯,一个穿着和服的小个子老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突然挥起手上的紫檀手杖,打向贯之的脸。
“呀、……董事长!”秘书发出尖叫。
被难以相信是七十岁老人的蛮力殴打的贵之,虽然没有踉跄跌倒,但上半身也大幅度地晃动了一下。老人更用手中的拐杖刺向他的胸口。仿佛结在树上干涸熟透的柿子般的脸,由于强烈的愤怒,涨红到近乎发黑,干涩粗糙的肌肤上浮现数条血管。
“浑帐东西……!竟然让我丢这么大的脸!你到底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啊!?”
“老爷,请您息怒、请冷静下来——”
“你给我闭嘴!”四方堂老爷朝扶住他的中川吼道。他气得连下巴松弛的肌肉都阵阵颤抖,以几乎要喷火的视线瞪着儿子。他用木杖推开想拿手帕为贵之受伤的额头止血的女秘书,刺向贵之的腰部。
“末次青筋婚露,跑到我那里去兴师问罪了!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