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马上到末次那里去,跟他下跪,取消你的话!你根本一点都不懂政治这种东西!”老人愤愤地大步走出房间,心腹们像护送诸侯般跟在后面离去。贵之与里面的中川瞬间视线相对了。
贵之是在今天上午去拜访末次清二和丽子,说要取消婚约的。和气得差点就要拿起烟灰缸砸过来的父亲对照,丽子自始至终都冷静地望着贵之,最后只平静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取消婚约,是贵之的独断独行。订婚典礼的日期都已经决定了。他非常明白事到如今才单方面地说要取消婚约,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却依然决定这么做。
中川的眼神很明显地在责备贵之的背叛。十几年前,贵之过继到四方堂家以来,中川就一直负责照顾他与教导他,是他的老师,有时也是兄长。看到这个男人初次露出失望与愤怒的眼神,贵之难以忍受地别开了视线。比起被养父殴打,中川责备的眼神更教他难受。
贵之疲倦地坐到沙发上。女秘书从邻室拿来急救箱,一脸苍白地开始为贵之疗伤。为他贴上ok绷的手指,正微微颤抖。
“……你用不着哭的。”贵之露出苦笑。“让你受惊了。……对不起。” 温柔的话语,似乎更刺激了她的泪腺。她握着纱布低下头去,窄裙下的膝盖上,接二连三地滴下大颗的泪水。看到这个曾经独力赶走专找股东大会麻烦的混混、性格强过男人的这个秘书哭泣,贵之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她把拳头按在唇边,不停呜咽。
“太、……太过分了。不管有天大的理由、这样做也……太过分了。甚至不肯听董事长任何辩解,就……”
“错的人不是会长。别哭了。”
“可是……”
“父亲只是打了做坏事的儿子而已。你没什么好哭的。……知道吗?” 贵之望着秘书的眼睛,告诫般地说道。她好像无法信服似地,紧抿着嘴唇颤抖了好一阵子,可是不久后就刺深吸了一口气,擦擦脸庞,抬起了头。然后她以平常的毅然态度,对自己的无礼道歉。
“抱歉失态了。需要我连络各位干部,将会议延后举行吗?”
“不用。行程排得很紧。我立刻就回去。”
“我去泡杯热咖啡给您。”
“拜托你了。你泡的咖啡最好喝了。”桌上的电话响了。秘书立刻接听电话,却随即一脸困惑地转向整理领带的贵之。
“一位西崎先生在会客室等您。呃……听说是一个高中生……”
……忽地睁开眼睛,柾发现有人坐在牢房的角落。从门口的小格子窗射进微弱灯光,照出一个包裹着毛毯、无力地靠在墙壁上,侧脸疲惫不堪的少年。
“荣泼……?”柾以沙哑的声音呼唤。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十年没说过话了。痰堆积在干涸的喉咙里。柾在水泥地上移动臀部,想要靠近对方,可是脚链的长度立刻就到达极限了。但是没有错,那是荣泼的脸。
“你怎么了啊……你的脚要不要紧?” “……”
“荣泼?”
“……”
“喂?”语言的隔阂教人焦急。可恶!回去的话,绝对要学会中文。 柾不死心地继续呼唤,结果荣泼微微睁开了眼皮。满是雀斑的鼻尖吃惊地转向这里,以蚊子叫似的微弱声音说着什么,可是不懂中文的柾没办法听懂。荣泼就这样睡着了。柾茫然地看着那张脸好一阵子,突然涌出泪来。
有谁在自己身边。只是这样,胸口就被深深的安心和疯狂的痛楚揪紧,泪水止不住地倾泄而出。黑暗当中,柾悄悄地忍住声音啜泣着。哭了一阵,停止呜咽后,他裹着毯子,尽可能靠近荣泼地挪近墙壁。那天晚上,是被关进这里之后,柾第一次能够熟睡。
act 25
三十分钟后,会议结束了。
贵之从会议室直接到会客室去,西崎垣双手放在膝上,僵住了似地坐在快冷掉的咖啡前。桌上放着点心和数本杂志,可是他似乎完全没动过。
“让你久等了。”贵之出声说道,少年立刻站起身来,只是点了点头。 身高超过一百九的西崎,着起来比手边的资料更瘦了一些,肌肉也不那么结实了,可是颈子和胸围还是十分壮硕,手臂也很粗。他可能没有疏于每天的锻练吧!衣着看起来寒酸,但是他的表情没有自暴自弃的样子。对于这豪奢的会客室,也没有任何紧张的模样,只是以意志坚强的眼神,毫不畏惧地凝视着贵之。那张端整的脸,甚至令人觉得有些目中无人。
“高槻医生要我过来,所以我才来的。关于我妹的事,你有什么事找我?”
“先坐下吧!——你讨厌咖啡吗?”
“要不要我拿红茶成果汁给你?”端饮料过来的秘书体贴地柔声问道,可是西崎少年只是浑身带刺地拒绝“不用了”。
“有事能不能快点说?我还要去打工。”贵之以眼神示意秘书退出房间。只要贵之没有指示,不管是访客或电话都不会打扰到两人。贵之再一次请他喝咖啡,然后开口说了。
“抱歉在你忙碌的时候请你过来。我要说的事,别无其它,就是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