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镜予一步步走近我,两三步距离却被她走得郑重其事,仿佛她是在横渡冰原,疾风卷着暴雪萦绕在她脚下,她带着凛然的决绝气息丝毫不为所动。
我站在原地没敢动,看她走过来后站住,一脚轻轻地扣一下,这是她惯常的立正姿势。
她说:“你担心我,所以不愿离开,我知道的。”
我低头看地下,没吭声,接着又听见她说:“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帮我,那就早些去,早些回。”
我心里嘀咕着,你知道我担心你,你还叫我做逃兵,那也太强人所难了些。我跟她堵着气,听她说完后不动弹,依旧看地下,怎样都不看她。
她时间并不多,等了我两三秒,见我没反应后,叹一口气,我的视线里出现一双军靴。
我缩着脖子反射性往后退,以为她终于不耐烦想来打我,却被她扯了一把,重心不稳之下直接跌进她怀里。
陈镜予抱着我,抱得很紧,她一只手锢着我的后脑勺,一只则搭在我腰间,我的全部受力点和支撑点全被她锁住,根本挣扎不了。
然后她凑近我耳边低声说:“关于你在剑桥时问我的问题,我记得的。”
我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瞪大了眼立马钉在原地。我曾经想过我的任性妄为和偏执别扭会毁掉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在剑桥当我问出那个问题后,我便立马后悔了,之所以没再对她解释,只不过是仗着醉酒说话不算数,我酒醒后她依旧待我如常。
我隐约猜得出她的答案,鼻尖一酸快哭出来:“陈……陈镜予……”你别说,我知道答案……
陈镜予轻轻拍我的后脑勺,语态安慰:“我那时候说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我闭了眼,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颤栗着只等她给我一个宣判。
她却不再接话,我恍惚间觉得耳垂下边的脖子靠近下颌骨那块地儿被贴上了一块冰凉,凉中却又带着热气,一下一下,好似是呼吸卷出来的气一般。
还没等我仔细感觉,她便推开我,“我不会死的。”
然后她转过身,她的身前是她刚刚集合的队伍:“全体都有,向后转,齐步——走!”
他们要走过去的地方,燃着熊熊烈焰,屋瓦木料噼里啪啦,人际哭嚎,废墟遍地。
长沙在燃烧。
作者有话要说: 狗粮文作者来撒狗粮啦!
陈长官帅不帅气?【帅
开头两人就拉手啦!【甜
中间两人还抱了!【糖
最后还吻啦!【狗粮!
——
溜了溜了
第10章 第十章
长沙大火持续了五天五夜,全城几乎被毁于一旦,民居、医院、学校、银行……还有地面文物,我们一概没有保住。
我再见陈镜予已经是大火后。十一月十八日时委员长亲自督促审判主犯,酆悌、文重孚、徐昆三人全都拉出去毙了一遭,审完就是嘉奖会。
我原本因着军衔职位太低的缘故而被拒之门外,能进去是因为小霍带我的缘故,军衔高一些的都知道他是陈镜予的副官。
我被安排在最后边坐下,喜滋滋看陈镜予站在台上,军装崭新,打底的是军需部给她换了的一套,她的白手套也是新的,衬起来英姿焕发。
抬手敬礼,磕脚跟后的立正,接过五等云麾勋章后,绷着嘴角面向台下。
结束后她没多说什么,见了我只露一个笑出来,“你看,我说了我不会死。”
我跟着她上车,把她从头到脚看一遍,看她还是完好无埙的,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才松下来。
小霍转头问:“长官,还是去医院?”
陈镜予点头做肯,我一听见医院,又记起她手上还有伤,伤还没好又去医院,怕是哪里又伤了。
陈镜予捏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放松:“我没事,去医院是因为……”她神色有些怪异,“有个小鬼……算了,等去后,你自己看吧。”
湘雅医院跟我前几次所见到的并无什么差别,我跟着陈镜予拐过几张床位后进一个单间,单间门口居然还有一个士兵在执勤,看见陈镜予后立正敬礼。
我暗自好奇这里面住的是哪家大人物,绕过屏障后听见里边的声音:“来,再吃一口好不好?”
典型的哄小孩语气。我狐疑地看陈镜予,陈镜予撇撇嘴,做一个让我自己去看的手势。
里面一张病床,床上半坐着一个小孩儿,床边做一护士,正给他喂饭吃。小孩儿一丁点大,可能也就是三四岁,浓眉大眼、唇红齿白,长大后定会迷倒不少姑娘。
小孩儿原本还拧着脖子各种避开喂过来的饭勺,躲闪之间看见我们,眼睛立马就亮了,双臂伸开要抱。
我暗暗心算了一下他的角度弧度,结果出来时,陈镜予刚好从我身边经过,上前去接过护士手中的碗,“我来吧。”
有陈镜予喂他,小孩儿顿时乖巧地不得了,陈镜予喂一口,他吃一口,两只手乖乖放在腿上,坐姿都直了些许。
护士路过我们时,跟小霍打趣说:“还别说,这陈长官一来啊,末末乖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