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过年的脚步的临近,这山上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是这有德的娘舅。这日正是大雪压境之时,山道之上大雪覆盖,偏生是一步都难以踏出,这有德的娘舅将那车马栓在山下,便是徒步上山来了。
待到这人走到张猎户家中,已是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了,张老爹一开门,看到这须发之上都被大雪沾满,而从头顶到棉裤都被雪子厚厚压了一层的雪人,一时竟然没有将这亲戚认出来,待到这娘舅出了声,方才发现正是在城中对自家颇为照顾的亲家。
于是赶忙将他让到屋中的火堆边上来。要说这娘舅姓李,单名一个查,正是在那甘州城内跑些短途生意的掮客。这李娘舅为人勤快,在这甘州城里,也是颇为有名,只是这城中需要掮客的时候并不甚多,而李娘舅家中有那二子一女,于是便有些入不敷出,待得这二儿子呱呱坠地,这家中开支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而这前阵子城里专做这甘州城与株洲城之间买卖的李老爹喝多了酒,便摔下了这河里,原本以为伤的不重,没想到这冰月,这李老爹的腿伤都不见好,反倒是有恶化的趋势,于是这李娘舅便一下子发现了商机,自己找街坊四邻东借西凑,之后便花了大价钱从那株洲城的马贩子里购置了两匹军队里退下来的老军马,又在城西木匠家打了一辆车,居然也倒腾起这行货的生意来。
而这李娘舅比起李老爹,更是精明了许多。李老爹只是替那些个城中居民带些个货物,十年如一日,这李老爹本身便为人善良,除了有些贪杯之外,便没有什么毛病了,也因着这人随和,甘州城里几乎人人都受过他恩惠。
而李娘舅虽然也做些带货的生意,但他心里也自有自己的打算。相比于李老爹,他时常还带着这株洲城里有而甘州城里无的稀罕物件回来,而后高价在这甘州城里卖出,那些个稀罕物件,这个偏僻地方的乡民自是没有怎么见过。而那些个妇人对这些个簪子宝珠最是喜欢不过,平日里在家里当母夜叉克扣来的银两便一股脑都进了李娘舅的腰包里,这李娘舅不足一个月便赚的盆满钵溢,但却又一下子犯了难,毕竟这来往于株洲城与甘州城,或多或少这十几个时辰自然是免不了的。
这期间星夜赶路,十分辛苦,这李娘舅头一个月仗着血勇,愣是期间不间断地来来去去,待到这第二个月,这身子骨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要知道再精壮的年轻人也不见得能够这般疲劳的行进,而之前李老爹在时候,虽然也来来去去,这年纪也比李娘舅大上一圈,但终究走走停停,因着不靠这个营生,便向来随性。比李娘舅安全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照例还是打个引子。
第22章 零落城中无岁月,爆竹屠苏又一年(二)
偏生这大雪压境,正是这街头巷尾的居民最需要这些个商人的时刻,这李娘舅眼看这大好机会却是无能为力,心下也是急的满头大汗如那热锅上的蚂蚁,但又顾忌万一过分疲劳,在这道上一不小心,便如那李老爹一般翻入这湖里,要是掉在离甘州城左近倒也还好,总是有人可以帮衬一把,最不济也就是个李老爹的结局。但若是不凑巧,一下子摔到了那八百里洞庭之内,怕是就此带着这一车货物沉到水底喂了王八,别说那些个黄白之物了,连那一条小命都没法子保全了,于是思前想后,一拍脑门,竟是想起自己的妹夫来。
这李娘舅也是个急性子,于是便连夜上了山来,却倒霉遇上大雪,这上山一趟便如同遭了大难一般。
这李娘舅说明了来意,有德从灶边找了只瓷杯,给这娘舅沏了一杯热茶,放在那桌子边上,也乖巧地坐在大人身旁,一边烤着火。
这张猎户年纪不小,听得那李娘舅说了原委,心下有些不安,这张猎户也是猎户的性格,对于这些个新鲜事儿看起来也是有些守旧,于是乎便有些犹豫,这娘舅便去与妹妹说说,这李夫人听的这李娘舅也肯带他们一并去那株洲城中过年,便有些动了心思,有德坐在旁边,听到了这消息,要知道他从未去过那株洲城,只是听得去过的同窗或是那路上的行人描述。那话语间,那株洲城比这甘州城可是足足大了十倍有余,城中店铺商户星罗棋布,就连那夜里也是灯火通明,达官显贵于夜里穿锦衣华袍结队出行,直至天色渐明,方才回到各自的居所之中,堪称一座不夜之城。
而这株洲城中,不仅有那些□□摆摊的小贩将那些个摊位摆得如同流水筵席一般,还有那些个绿林好汉也常聚在其中各处客栈与街口议事,像那道观佛寺之类的地方也是十分之多,正是无愧那天下第三大城之名。
有德一听有此机会,便一个劲儿地摇晃父亲的手臂,这少年力大差点便把他爹爹的手摇得脱了臼去,这张老爹也是实在拗不过老婆孩子,于是只好答应下来,而有德则是不忘发小,还和李娘舅说能不能把狗娃儿也带上,这李娘舅想了想,这十几岁的小娃娃,体量最大也大不过有德去,这车上来去终究还有不少空位,便也答应了下来。
狗娃儿看着车外大雪纷纷,那条曾经走过的道路已经被大雪覆盖,随着马蹄和车辙,这马车便逐渐往前推进。
张夫人在这车中设了一个暖炉,烧着些许木炭,这车里到处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山珍野味,多的这少年都无处下脚,都是此去株洲城便要贩卖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