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洵听这人又对姐姐出言不逊,将手中刀柄捏得咯吱作响,拼尽全力一刀劈向独眼匪头颅,然而那独眼匪却再次隐藏进无穷无尽的幻影中。
“哈哈哈,钟离山,今天你还有你身边的这些小杂碎们,都得死……”
钟离山自然是没指望独眼匪能与他谈判,只是借机压低声对众人道:“这里有我挡着,你们快进院子,吴青已经启动了密道,走!”
此时除了钟离山,能够喘气的,只剩下王大,阮吉,陵洵三人。
阮吉胳膊被一个使锤的敌匪砸断了,那敌匪趁他疼痛难忍,稍有大意,露出要害,阮吉三角眼微眯,单手软绵绵地在那敌匪脊骨上一搓,竟如庖丁解牛般,生生将这人的脊骨卸成了两段,闻言回头冲钟离山一笑:“大当家的,当年叛变也有我一份,我怎么能走呢?”
王大也说:“就是,还有我,别忘了,当初可是我烧了那独眼贼的狗窝!”
陵洵不耐烦,“只有我是阵法师,你们谁也没有我能撑得久,快走!”
其实在陵洵踏出产房前,阮吉就告诉他陵姝的房间里有密道通往山下,只是启动密道需要一定时间。需要有人拖住那些敌匪和他们带来的阵法师。陵洵原本还心存侥幸,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如今看来,能拖得这么久,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他想了想,从脖子上拽下一块玉佩,塞给钟离山:“这东西交给我外甥,告诉他,他的母亲是镇南将军和武阳公主之女,以后务必替母家报仇!”
钟离山下意识接住玉佩,险些被陵洵这话震傻了,阮吉和王大也全都呆住,若不是陵洵及时回护,三人就要被扎成肉筛子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陵洵渐渐不支,无力再反击,咬咬牙,放出他那面黑色披风,兜头往三人头上一罩,以阵术使了个巧劲,直接将人送进院墙,而他自己,则在这最后一点力气使光了之后直接跌坐在地上。
现在陵洵是彻底没有防护了,连那点最浅薄的障眼阵法也被他撤去。
在无数柄钢刀向他刺来的瞬间,他好像看到了陵姝,正温柔又怜惜地看着他。
“姐,我不能给爹娘报仇了……”陵洵轻声说了一句,终于闭上眼。
然而预料之中的千刀万剐没有到来,世界突然有了一瞬的安静,陵洵猛地睁开眼,发现他周身被罩上了一层明亮的光晕,那如魑魅魍魉的重重幻影不见了,远处不知从哪里射来几支火箭,将漂浮在石林上方的碎叶烧成了灰烬。山坡上的巨石齑粉重新凝合为巨石,一块接一块地立起,被破坏的机关也复归原貌。
陵洵看了眼身边的人,惊讶地瞪大眼,然后便筋疲力竭地晕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陵洵又梦到自己回到了十四年前的那个晚上,老管家将他藏进酒窖的大酒坛子里,叮嘱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他瑟缩在冰冷的酒坛里,听见外面吵吵嚷嚷,连大气都不敢喘,迷迷糊糊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死寂,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陵洵肚子饿得咕咕乱叫,终于将老管家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像只求生欲极强的小野猫崽子,使尽全力顶开酒坛上面压得一块大石头,爬了出来。
外面一片漆黑,他蜷缩得时间太久,手脚发麻,走了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倒。
陵洵闻到一种难闻的味道,又腥又臭,等他试探着摸到那个将他绊倒的东西,发现那竟是一只冰冷的手。只有四岁的他终于被吓哭了,可他又不敢大声乱叫,跑到墙角团成一个团。
就在这时,他听到脚步声,有人向酒窖这边走过来,打开了酒窖的暗门,轻缓地走下石阶。
“怎么哭了,谁惹你伤心了?”
陵洵听到一个陌生的少年人声音,有微弱的灯光从敞开的酒窖暗门透下来,约摸能看清面前站着人。
“饿了么?拿着,先吃点。”那人从怀中掏出什么递给他,陵洵却出于小兽天生的警觉,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