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怎么就答应把这小孩卖给乐夫了呢?
白老大觉得自己那时肯定稻草塞脑子里,犯浑了。
嚼巴了几口菜叶子,白老大没了胃口,干脆打开了红酒给自己倒一杯,又觉得一个人喝没啥意思,就又倒了杯推过去:“来,喝两口试试。”
乐夫脑袋往碗里一凑:“这啥东西,咋看着跟血似的,那么红?”
白老大哈哈笑起来:“可不就是血嘛,咋样,敢喝不?”
乐夫脑袋上一股血气窜上,也不说话,学着大人的样子,拿起碗就直接往喉咙里灌。
他倒是直接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胆量了。
然后被呛得脑袋发晕。
白老大却在旁边看得连连点头,都忍不住想要站起来为他鼓掌了。
这小子就是爽利,对他胃口!
陈乐在旁边看了一眼就拉回了视线,对于旁边这两个人的行为,他打心底里看不起。
不就是红酒吗,搞得和什么一样。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但在心里发发牢骚总是可以的,默默吃着桌上丰盛的菜,没一会儿他就吃了个饱。
白老大看了陈乐一眼,问了句:“吃饱了?”
丝毫没想到白老大会和自己说话的陈乐吓得差点又躲到乐夫身后去,最后也只是哆嗦着身子点点头。
白老大看他这胆小的样就有些索然无味的感觉,回头看乐夫:“以后多带他出去走走,见见世面,男娃么整天闷在家里,怪不得胆子小成这样,都快成娘们了。”
在白老大看来,男孩子就该和乐夫这样胆子大做事直,畏畏缩缩的像个什么样。
乐夫看了陈乐一眼,没说话。
要不是陈乐整天想着跑,他早给带出去走走了。
白老大吃惯了这些东西没什么胃口,陈乐胃口小吃不了多少,最后这一大桌子的菜差不多都进了乐夫的肚子,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白老大开始说正事。
“户口都上了,儿子,你准备啥时候回家啊?”白老大拿着牙签剔牙。
乐夫拿着毛巾在给陈乐擦嘴,回头问了句:“不是已经在家了吗?”
“屁!”白老大一口驳倒,“就这破屋子也算家?我说的是咱家,别墅楼,带院子带保镖的。”
“去那里干啥?”
白老大恨铁不成钢地说:“你都是我儿子了,还住这破地方,像话吗?”
陈乐耳朵悄悄地竖起,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原本已经差不多死寂的心又开始怦怦跳动。
乐夫低头沉默了会儿,摇摇头:“我就呆在这里了,哪都不去。”
白老大脸黑了:“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这里挺好的,我不想走。”
白老大想抽死这兔崽子的心都有了,见过底下人不断想往上爬的,就没见过有向上机会还不牢牢抓住的。
他咋就看中这熊孩子了?
看了看乐夫,白老大又瞥了瞥他身旁的陈乐,忽然笑了:“行,你不走可以,那小子跟我走。”
“不行!”乐夫睁大了眼,一下子和白老大对上。
火线已经燃到身上,陈乐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带点激动兴奋,偏偏还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侧过头把脸埋在阴影里。
“怎么就不行了?我看这小子挺聪明的,比你个不知向上的好多了,要带出去认字读书好好培养,可比你有前途。”
“那也不行。”乐夫瞪着白老大,看着都要跳起来咬人了。
白老大想了一会儿,又问他:“前几天教你认字的是谁来着?我咋不知道你们这村还有识字的?”
乐夫愣了一下,看了看身旁的陈乐有些犹豫。
雷婶的身份有些尴尬,不好在陈乐面前说啊。
白老大看他这样子有些了然,就自顾自把话接下去了:“是雷子那个媳妇?不错啊,都放心让她来教你了,看来是安下心不跑了。”
跑不跑这个问题乐夫不知道,但自己这些天学会的东西的确是雷婶教的没错,顿了顿,他说:“婶子挺好的。”
白老大对雷婶不熟,也就知道有这么个被买上山来的女人罢了,就不多做评论,只说:“再好那也是雷子的女人,人家也是有儿子的,你这总去打扰也不是个办法,再说了,一个女人能认识字就不错了,大道理能教你什么?跟着我回家,我给你找了好大帮子老师,人家那个顶个的都是正经学校里的老师,你在那学到的才是真本事。”
这话其实挺对的,也是天大的实话,但乐夫这一根筋就是钻进去了转不过弯来:“那也不去。”
白老大气得都要拍桌子了,这都什么木头脑子,怎么就说不听呢。
就连陈乐也在一旁听得直着急,他早就想离开这破山了,要是乐夫应下了白老大这话,他们也许就能出山,出了山就有电话有汽车,要想办法回去就容易多了。
最后白老大起身走了:“你再仔细想想,明天晚上再告诉我答案。”
屋子里又只剩下陈乐和乐夫两个人。
沉默半晌,乐夫的声音响起:“媳妇儿,你想走么?”
陈乐偷偷觑了他一眼,没说话。
乐夫忽然靠过来,把脑袋偎在陈乐肩膀上,抱住他的腰,轻声地说:“我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