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会社,就见操场上十几个跟廖承东一般年纪的青年早已列队立正,整装待发。操场上没来得及安装大灯泡,仍是原先挂在竹竿上的那盏度数不高的白织灯泡,在寒风中发出黄黄的光来。何满庭站在他们前面正在训话,见廖承东来了,对他瞟一眼,示意他入列,先前的那个教练一把将他拉到队列中,塞给他一支短枪和一支警棍,还哇啦哇啦说了几句,廖承东接下东西,并没答话,只站直了。
虽然廖承东没全听到何满庭的讲话,但感觉到是要马上去执行任务的。这时,何满庭抬腕看了一眼表,轻轻而有力地说一声:“出发。”
那教练就领着队伍出发了。
过了正街,来到一条小巷,就见一家豪宅赫然出现他们眼前。那教练一挥手,众人就朝里面冲去。
直到连人带物将那一家子带到会社时,廖承东都还没全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被突袭检查的这家主人正是廖仲发,算得是义江城有根基的大户人家,生意做得很大,既有工业也有商行。但此人性情孤傲,一般人他是看不上眼的,跟何满庭的关系只能说是认识而已。波田公司成立时,廖仲发虽然也甘愿接受一切管理,波田也曾有意请他出来做事,但被他拒绝了。何满庭瞅准这一时机想弄丑他,也得到了波田的默许。一方面是想杀一儆百,做给人看,另一方面,何满庭欲借此事引出躲在暗中的廖宏波出面,因为,他知道,这个廖仲发跟廖宏波是还未出五服的本家。
何满庭欣喜地看着他们的人马满载而归,一个计谋随即在他心间生成。
廖承东到办公室喝水时,何满庭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笑着问:“晚餐吃得如何?”
廖承东说:“好啊。”
何满庭笑笑地坐在他对面,说:“今天晚上收获很大,波田很满意,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廖承东没做声。
何满庭问:“怎么,不高兴了?”
廖承东问:“我还是副队长吗?”
何满庭大笑,说:“你别生气,这事我做得的确有些欠考虑,我能理解,都是因为事情紧急嘛,才使你这个副队长事先不知道这次行动。但我也告诉你,这次行动只有波田跟我知道,这完全是处于保密的考虑,你就不要多想了。”
“接下来怎么做?”廖承东问。
“你是副队长,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何满庭望着他的脸,若有所思。
“我没什么意见,我是头一次做这事。”
“都是头一次,对了,我想给你这个副队长一次机会,你连夜审讯他吧。”
“我不行。”廖承东赶忙推脱。
“你行的,以后在旁人面前可不要随便说不行这两个字。”何满庭绷着脸说。
“好吧。”廖承东接受了,其实他是想去见见这个廖仲发的,不然就弄不明白傍晚人家给他那张字条的奥秘了。
“你知道廖仲发犯了什么事吗?”何满庭问。
“大致晓得。”
“我跟你说,此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对波田阳奉阴违,不全力配合波田会社的成立,直到今天下午他还暗中交易。”说着就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个你看看,好好准备一下,可不要让波田和我失望哦。”
廖承东接过一看,是审讯提纲,一条条写着该问什么问题。
何满庭说:“让一个你熟悉的人为你记录吧。”说着就让人把安杏叫来。安排完毕,何满庭就回到自己办公室去了。
走进审讯室,廖承东看到一个体型肥胖的人正被绑在审讯台上,只见他闭着眼,神态安逸,一点不像是犯事的,倒像是休息来着,廖承东连着喊他几声他都不睁眼。廖承东立马想起了江边给他的字条那人,弄不明白他怎么如此料事如神。他让他不轻饶廖仲发,到底是何意图?如果那人是廖宏波的人,为什么要给他如此的暗示?如果那人不是廖宏波的人,那他到底是谁?用意何在?但不管怎样,他都得小心应对才是。
廖承东敲了敲桌子,说:“廖仲发,现在我们开始谈话。”
廖仲发还是不睁眼。
“廖仲发,我是廖辉,你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想,你总该讲几句吧。”
这时,廖仲发睁开眼,直视着廖承东,问:“你就是廖辉?”
廖承东略略点一点头。
廖仲发试着探过身子,但因绑得结实,不能动弹,就说:“你年纪轻轻就干这,行吗?”
廖承东觉得廖仲发是有点奇怪,问:“请问我哪里让你觉得不行了?”
廖仲发淡笑一声,“我知道你会怎么问,你脑子里早就把何满庭的话记下了。我告诉你,我不会说的,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不说就会受苦的。”
“你们来吧,我准备好了。”
廖承东还真的感到无从下手,一时冷场了好一会。
突然,廖仲发问:“小伙子,你敢和我私下谈谈吗?”
廖承东看着他没出声。
“你不敢,我晓得你不敢,因为你是何满庭的一条狗嘛。”
“你别激我。”廖承东压抑着情绪。
此时,安杏走到廖承东身边,对他私语道:“我去问问何会长吧。”说着就出去了。
没一会,安杏回来了,在他耳边说:“何会长答应了。”
廖承东这才对廖仲发说:“可以,我们就私下谈谈,不过,也不用去另外的房间,安杏,让隔壁的人关了监听,人都出去,你也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