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尚余两年有余,我另偿还于你。”
她循着记忆,先去云哥儿的院子里翻找了一通,并未瞧见九岁小儿的骸骨或躲藏的人影,这才想到了之前瞧见的那个婢子的异样,摸去了主院。
地道里,云哥儿其实已经醒了半个时辰了。
他伸手试图推开上头的出口,可那上头不知是押了什么,重得他根本推不动,而他又害怕贼人未走,想起模糊间听见的阿娘的嘱咐,并不敢大喊大叫。
父亲抛弃了他们,阿娘怕也已身陨,此后,他便没有家了。
心中沉闷压着的东西似乎比那顶上的还重,可他却哭不出来。
他孤身一人,便是哭了,也不会有人来哄,反倒引得贼人瞩目,徒增烦恼。
云哥儿死死地攥紧拳头,试图从昏迷前的蛛丝马迹中找出些什么——他二哥便是再混账,应该也惹不起那么多的江湖人,况且父亲都出去解释了,又为何会被逼得弃家而逃呢?这其间,不可能没有预谋。
可他却想不出任何疑点。
父亲并不喜他与长兄相似的正义刚直的性子,往日议事从不叫他,书房他去不得便罢了,上次他在旁人面前说了几句,不过才说到日后的江湖梦,他爹便气极将他送回了后院,连前院都鲜少让他去了。
他连府上来过何人都不知晓,又怎知仇家是谁。
他竟这样没用,竟……
云哥儿正咬牙死死忍住几乎将他压垮的情绪,猛就听见了头上的声响。
他就像落在了陷阱里逃脱不得的幼兽听见了猎人的脚步声般。
云哥儿伸手一摸,摸到了他阿娘放在他怀里的簪子,握紧了在手里,将尖利的那一头朝着入口,就等着入口被人开启时狠狠给人一簪子。
有雨丝落了进来,入口不断扩大。
云哥儿握紧手,猛地朝上方刺去。
他的手腕却被人抢先一步抓在了手里,紧接着就是一声低笑,“不过就是这次忘了给你带糖葫芦罢了,云哥儿你怎么这般生气啊?”
熟悉的声音乍然间让云哥儿回神。
他瞪大了眼,天边已经破晓,他能看清眼前的人影。
珈以被猛扑过来的小男孩撞到在了一地的废墟里,她的脖子被人死死搂住,她的肩窝里埋了个小脑袋,灼热的气息扑在她颈侧。
云哥儿终于能放开嗓子,嚎啕大哭。
他哭自己的家破人亡,也哭自己的年幼无力。
他哭了许久,哭到眼睛生疼,哭到嗓子干哑,哭到牛毛般的细雨已将他浑身打湿,然后他才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站直身子,站在珈以面前。
小小的男孩在这个雨夜脱去了所有的稚气。
他的小身子挺得笔直,他的语调坚定有力,他说,“我要报仇。”
有血花溅在了一地黑灰之中。
珈以伸手过去,掰开了他紧握着的小手,答应他,“好。”
她掏了手绢,将云哥儿被自己扣得伤痕累累的手掌简单包裹了下,然后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很和缓地告诉他,“报仇可以,但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仇恨的,是世上最可怜的人。我不希望你成为这样的人。”
云哥儿耳边好似响起了模糊前听见的阿娘的嘱托。
他拧着小脸,点头,“好。”
72、魔教里的女侠(6) ...
珈以带着云哥儿, 连夜出了镇宁,赶了路, 在次日傍晚到了潜林。
她在潜林有一个小院子, 便带着云哥儿住在了那。
院子定时雇了人来打扫,倒是没显得有多脏乱, 稍微收拾一下,就有了两个能住人的房间。
两人都饥肠辘辘, 珈以毕竟对潜林更熟些, 出去买了饭食。
她回来时,就看家云哥儿站在院子里那颗估计得有好几十年的梅花树前, 仰头看着已经冒了花苞的梅树发怔, 脸上放空的神情难掩悲伤。
珈以放了饭食, 走到云哥儿背后, 待他匆忙回过头来想要掩饰脸上的神情,她却像是没看见一般,朝他伸出了两只手, 一手摊开,一手紧握拳头,用还是哄孩子的语气问他,“云哥儿这会儿, 是想要吃糖,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