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做戏,也不过就是腾星野在严府中狠抢了一回,激起那些江湖人的怒火,然后以少对多不幸负伤,逼着教众们带着他溃逃回西陵山。
他顶着重伤在滕萧面前演一出戏,话里话外都是他学艺不精,有负于父亲,却又不小心提到他起步太晚,揪起滕萧对他的愧疚之情,反倒好言安抚他。
与珈以说了那一通话,滕星野的念头也转了些许,想着日后若是能用这神功亲手打败滕萧,不更气得他吐血三升,学起来竟是比往日更用心精进。
而这边,严守耀的护卫早就在方才伤得差不多,珈以将剩下的解决好,才施施然走到在地上爬行了好几步,血几乎浸透了青石板的严守耀面前,缓缓拔出了他背后的剑,与他打招呼,“严伯父,好久不见,您怎么不往我家送糯米鸡了?”
严守耀整个人悚然一震,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
珈以长了年岁,却依稀还能看出年幼时的模样。
严守耀霎时间忘了伤口的剧痛,整个人几欲癫狂,竟是瞬间爆发了力气嘶吼出声,“不可能,你们都死了,我亲手……”
他忽然闭嘴。
“是,您亲手当着我阿爹的面,往我后背捅了一刀,又在我家放了大火,我怎么可能生还呢?”珈以提剑,慢慢地站起身来,一剑下去,削断了他的右手,“我原本答应了风哥哥,等十年,让云哥儿立住了,才找您寻仇的。”
她又慢悠悠地将剑上的血迹在疼得满脸发白的严守耀身上蹭干净了。
“可谁让您养了个惹事从不嫌事大的牲畜,偏自个又是个寸寸计较,上不得台面却还非要在台上唱大戏的畜生,这您抛弃了道义与人伦,灭了我叶家满门,又亲手杀了长子才得来的锦绣繁华,竟连十年都没有撑过去呢。”
珈以说得很慢,又浑然是个幼童的口吻。
可她说着话,那剑就不停地往挣扎不断却挣脱不了的严守耀身上割,硬是在他身上拉出了许多口子放血,然后又慢条斯理地,将血抹在了严守耀身上。
严守耀几乎要疼得晕厥过去,心里又恨又气,脑子却还转着,想清楚了其中关窍,立即想到了脱身之法,“珈以,你风哥哥可是你救命恩人,我可是他爹,你许诺了他十年,你父亲又是那样仁义的人,你可不好违诺啊!”
“噗嗤。”
珈以真是被他无耻得要笑出来,“我爹,风哥哥,严守耀你居然有脸提他们啊?他们不就是因为太过仁义,而死在你这个寡廉鲜耻的牲畜手上了吗?”
说话间,似乎是恨极,珈以动手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严守耀已是奄奄一息,珈以将他往马上一扔,朝着城外多狼的野山跑去,将血淋淋、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处不疼的严守耀往山顶边缘一扔,她才似想起什么,又笑了声,“想起来,还有件事没告诉严伯父您呢。”
她唤一声“严伯父”,严守耀就忍不住浑身一颤。
“您这么急急忙忙出城门,将云哥儿和严伯母扔在府里不管不顾,是因着柳城里,你藏着个外室和私生子吧?那可真不巧了,那孩子啊,压根不是您的。”
快要气绝身亡的严守耀浑身一悚,立时便怒火攻心。
他迷蒙的脑子已难以思考,多疑且自卑自私的性子却让他瞬间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他在地上抖动了几下,似是想起身去找个说法。
珈以不再拦他,她揉身坐到一棵巨树上,看着树下的严守耀不断挣扎,鲜血从身上各处伤口里渗出来,引起了夜间密林中的狼嚎。
当年严守耀故意在叶父面前捅了原身一刀却不让她气绝,火舌卷起之时,她几乎都能听见身后小弟低落的呻.吟声,更遑论是眼睁睁被困死在火海里的叶父。
她如今,不过是报了仇而已。
珈以在树上候了半夜,底下只剩零散的苍白人骨,她才揉身下树,舍了那马让它自去,踩过一路屋檐,落在了被大火烧了半夜的严府面前。
半夜已过,镇宁浇了场瓢泼大雨,也浇灭了严家的大火,未曾波及到左邻右舍,而听闻过江湖人围了严家讨要说法的声响,又听见魔教众人与江湖人士打闹的响动,周围竟是一个敢出头的人都没有。
雕梁画栋都变成了一片漆黑。
和七年前的叶家何其相似。
珈以坐在墙头,靠着墙边的那棵樟树,看着这满目荒凉,慢悠悠地从腰间掏出个水囊,饮了一口,将其余的尽数倒在了焦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