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个人,连带着早传开风声的于舵主连一块儿一想,猛地觉得,完了。
这些往常都是在江湖里颇有脸面的人啊,这风气不就是他们带的吧?
这脑筋一转,善于推卸责任的人们立即就找到了罪魁祸首,群起而攻之,愣是将那些个人渣们都轰下了台,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这仇怨完了,这问题也就来了——日后江湖,交给谁管呢?
正巧这时候,云少侠斩杀了魔教教主与左护法的功绩被人大肆传开。
有些人动了心思,正想凑这热乎劲将严枕云给推上去,有些人就不乐意了,说这云少年年纪轻,资历浅,怕是还不够服众,得等两年。
可这等两年的话才出口呢,就听说魔教少主往西北去,带着原本魔教的教众,重新创了个教,很简略就叫魔教,并且真诚地向武林宣布,之前那“个人黑历史起底”的事儿,就是他们干的,且他们要继续干下去,永不停歇。
背地里暗戳戳做过亏心事的,可不止那十七人。
且魔教这摆明了就是要闹得江湖腥风血雨,谁要是敢去碰那如今叫做武林盟主的位置,下一个公告栏上糊一脸臭鸡蛋的,保准就是他。
于是,大家都怂了。
也没人在说云少侠年纪轻了,这话如今都变成了,“江湖还是年轻人的江湖啊,就是该让你们这些小辈多历练,我们就不掺和了。”
八个十个的,退得飞快。
严枕云就这样成了武林盟主。
手底下一大帮人,全是各家递出来的小辈,好些还是他的师兄弟。
他当了这武林盟主,魔教也不安生,隔了三月半年的就闹个事儿,严枕云心里存了念头,都是自个带着人去追,倒是发现了好些失传已久的内功心法或是奇门怪阵,也着实是除了不少山贼水匪,申了许多陈年冤屈。
不知不觉的,就像是一湖浑浊的水,被人不断打捞过滤,放掉旧的,引入新的,这湖水渐渐不再复当年模样。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却又不再是那个江湖。
严枕云的事务渐渐轻缓下来,魔教也安分了,他能有自己的时间了。
可时间过得那样快啊,不过十年,他耳边两鬓已有白发,他有好些想要去却一直未去的地方,也不再是当年的模样。
严枕云回了江南,去了镇宁。
三月,镇宁大雨,浇得路上措不及防的行人匆匆往家跑去,小贩们也咒骂着天气,急急收了摊,就怕浇着雨淋病了,浪费了好不容易赚来的钱财。
街上渐渐少人迹。
严枕云正巧走到了一座桥上,他想了想,坐在那栏杆上,瞧着底下的流水。
他在想他印象中的上一场大雨。
那时他孤身在追魔教的人,天冷,雨许是比今日还大,他淋得湿透进了一座破庙,靠在栏柱上,多日未合眼的疲惫铺天盖地而来,他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醒来,面前燃了火堆,柴已烧到了末尾,而他身上搭着一件衣裳。
但是这些都未曾让严枕云变色,他突然站起身,不顾那柴火烫手,硬是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挪开了他左边靠石墩的那根木柴,看见了被它盖着,已经有些损坏了的一条简陋的小鱼。
有人用了这破庙中经年的灰尘,闲极无聊,画了这条小鱼。
严枕云坐在火堆边,又哭又笑,像是个傻子。
他带走了那件衣裳,与他的梅枝藏在一块儿,却带不走那条小鱼。
他从来都带不走那条小鱼。
一条,在他家的湖边,早就失了踪迹,一条,在东极山上,不过一日就化了,还有这条,是连半丝风都禁不住的灰尘。
世事从来便有如意与不如意。
“哒哒哒”,很是清脆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蓑衣的小姑娘跑上了桥,看见了坐在桥边的男人。
她抱着怀里温热的糯米鸡,很是疑惑地看了他几眼,跑下桥去几步,又站住,跑了回来,看着那浑身淋得湿透还坐着不动的叔叔,很是迷惑地问他,“叔叔,雨这么大,你打得这么湿,不冷吗?”
严枕云回头看她,点头,“我冷的。”
小姑娘更疑惑了,“那你为什么还坐在这里?”
就是她,这么